“給。”
兩支一模一樣的撒隆巴斯噴霧遞到小早川元夏面前,寶石藍的瓶身反射着燈光,刺得她眯起了的眼睛。
是中島猛。
還有牛島若利。
被兩位未來王牌同時送藥的震撼讓她茫然擡頭,視線繞場一周之後才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給我?”
“嗯。”
他們對視一眼,又馬上各自移開視線。
經曆過共同集訓,自認為和烏野更熟悉一些的中島猛不由分說,把罐子硬塞進她手裡:“拿着吧。”
牛島若利站着沒動,也沒有說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隻有散發的壓人氣場讓她寒毛直豎。
是被猛禽類凝視的直覺。
“謝謝牛島君。”
猶豫了一秒,善于讀空氣的她選擇雙手接過他的好意,在和尚頭少年‘你們果然認識’的眼神攻擊下迅速逃離:“我先去旭同學那邊幫忙。”
足夠禮貌,也足夠疏離。
女生微涼的指腹輕輕擦過比賽過後發紅的手心,他無意識地伸展了幾下指關節,神情更加安靜,連被汗水打濕,顯得有些淩亂的劉海碎發貼滿前額也沒有整理。
“若利君,打擾别人談戀愛,回到學校要被馬踢的呀~”
最愛湊熱鬧的天童走過來,把人180°轉了個向,推着他的肩膀走回白鳥澤的場地。
“沒有打擾。”
他驟然停下腳步,扭頭解釋,把跟在後面的隊友吓了一跳,差點撞到自己的鼻梁:“他們不是情侶。”
“是~是~”
習慣了他一闆一眼做事風格的隊友沒有在意,懶懶地感慨:“将來的事,誰知道呢~”
“至少現在不是。”
跑步過來的山形準人警告:“你們再不回去的話,我敢保證用不了十秒鐘,鹫匠教練的怒火可以把整個球館掀了。”
“抱歉。這就回。”
他率先走在前面,餘光不經意地越過正在協助同伴處理傷口的小早川元夏。
她看上去手忙腳亂,完全忘記了提前搖晃瓶身,也沒有注意霧化器和患處的距離,把藥劑灑得一地都是。
“我來吧。”
無視身後隊友的呼喊,牛島若利走到因為疼痛,整張臉皺成一團的武士發型少年面前蹲下,徑自拿起另一支噴霧。
“撒隆巴斯含有阿斯匹林和水楊酸。使用之前,需要先詢問對方有沒有對阿斯匹林或者水楊酸過敏。”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旋開蓋子,抓住瓶身反複搖晃,在自己手腕上測試霧化器運作是否順暢。
确認一切無誤,最後才把噴頭對準患處,留出合适的距離,一按到底。
“滋啦——”
帶着薄荷腦氣味的冰涼水霧全數覆蓋在高高腫起的腳踝表面,很快發揮了它鎮痛消炎的作用。
東峰旭的表情從痛苦轉為平靜,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接過經理清水潔子的手帕,擦掉最後一點冷汗。
“謝謝。”
他感激道:“現在感覺好多了。”
把地闆弄得一塌糊的小早川元夏站在一邊,紅着臉尴尬道歉:“旭同學對不起。還有,謝謝牛島君。”
“嗯。”
正在忙着用紙巾把噴頭清潔幹淨的牛島若利完全沒有被人感謝的自覺:“下次記得先查看說明書。”
“牛島君平時會容易受傷嗎?”
長了一副爽朗面孔,實際個性狡黠的菅原孝支插話,不動聲色地打探對手情況:“我看到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
“并沒有。”
他不假思索地回複,語氣笃定:“我不會受傷。”
被舊患反複困擾的,其實是他的父親。
小時候,他發現隻要放輕力道,把墊球的球路放低,陪他練習的父親就會舉手投降。
“我赢了。”
他跑到庭院的松樹邊,蹲下//身體,把滾落的兒童排球撿起來。
“好好,是若利赢了。”
父親和藹地笑着,用寬大的手掌摸過他頭頂的碎發,掌心的繭子蹭到臉頰,讓他不舒服地憋起嘴角。
薄荷和桉樹的氣息混在一起,蹿入鼻腔。
是撒隆巴斯的味道。
“記住了,每天最多隻能3-4次。”
有着和他相似眉眼的男人一邊熟練地往手肘和膝蓋上噴灑藥劑,一邊對他叮囑道:“其餘時候,隻能自行忍耐。”
“嗯。”
他默默記在心裡,低頭看着留着手術疤痕的膝蓋,輕輕吹了一口氣:“爸爸還疼嗎?”
“不痛了。”
男人站起來,牽着他的手,走向剛剛到家,正在玄關換鞋的美麗妻子:“可以的話,我希望若利一輩子不要受傷。”
然後他真的沒有受過一次傷。
平時放在背包裡的撒隆巴斯,自己一次也沒用上,都借給了隊友應急,或者發現過了保質期,直接更換成新的。
整個白鳥澤排球部都認為主要歸因于他的接球和發球姿勢足夠标準。
“是因為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