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背包内側口袋的拉鍊，從裡翻出一本封皮被翻得起了皺褶的書，遞給面前頭發花白，仍然精神矍铄、中氣十足的教練。

扉頁上印着大寫加粗的的簡介：

曾經因傷病而落淚的我，

為不想因傷病而落淚的你，

所寫的排球身體素質訓練教程。（注）

落款簽名是：空井崇。

這是他收到的最後一份，來自父親的禮物。

父母受夠了争吵不休的日子，曾經相愛的兩人彼此厭倦，最終決定和平分手。

他和母親留在日本。

父親則去往美國爾灣發展，加入當地的排球職業聯賽俱樂部，從助理教練做起。

第一年，他嘗試寫信過去，向母親詢問聯絡地址，卻被闆着臉的她打發掉。

聖誕節那天，父親提前寄來了禮物：

一個羅梅羅簽名的排球。

他趁着管家沒注意，偷偷藏起帶有寄件人信息的紙皮箱子，屏着呼吸，依葫蘆畫瓢地把組合在一起完全看不懂的英文字母抄寫到信封上。貼上最貴的郵票，投進紅色的郵筒裡。

父親的回信很快，在長長的一頁手寫信裡仔細詢問他的日常生活，還有媽媽和奶奶的健康狀況。

第二年，加急的聖誕禮物經過半個地球的周轉，終于趕在年末清晨送到牛島宅古樸的大門前。

是一雙兒童護臂。

他試着戴上，小了一号的黑色布料緊緊束縛着手肘的皮膚，留下一圈醒目的紅印。

和它放在一起的賀卡很漂亮，是父親親自拍攝的爾灣區四季風景。

“聖誕快樂，若利。”

他留言道：“期待不遠的将來可以見到你。”

第三年，和媽媽一起吃着飯店提前送來的禦節料理的他接到快遞公司的電話。

這次寄來的是一個扁扁薄薄的小箱子。

裡面隻有一本書。

還有留在扉頁上的，龍飛鳳舞的漢字簽名。

他想，父親也許在海的另一邊，有了屬于自己的新生活。

第四年，他再也沒寫過一封信。

父親的著作倒是被一直放在書包獨立的内側口袋裡，随身攜帶着。

隔三差五重新翻閱一次，嚴格按照書本上建議的科學方法進行訓練。

可能是父親總結的經驗和教訓非常管用，也可能是運氣真的很好，無論多激烈、多艱難的比賽，在結束的尖銳哨聲響起時，他都可以平安地走下賽場。

在他看來，身//體就是自己的領土。

隻有健康而肥沃的土地，才能持續結出豐碩的勝利果實。

經曆過崴腳的疼痛和打擊，也許這位身高與他不相上下的烏鴉主攻手，會變得恐懼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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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那邊已經到醫院了。經過醫生初診，判斷沒有傷到骨頭。正在準備接受進一步的詳細檢查，有具體的進展我會及時通知大家。”

寬慰完擔憂的隊員，隊長黑川廣樹在校門前宣布集訓結束：“解散。”

回程中餓了一路的小早川元夏馬上轉身，跑向不遠處的坂之下商店，還沒走到收銀台，就對一手拿煙一手拿報紙的年輕老闆喊道：“麻煩給我來五個中華肉包。麻婆豆腐口味的也可以。沒有的話菠菜包子也行。”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買那麼多吃得完嗎？”

染了一頭黃毛，戴着發箍的老闆不耐煩地瞅了眼空空如也的蒸櫃，反手向她扔來一瓶特價牛奶：“賣完了。明日請早。”

“不可能！！”

她放下一枚10元硬币，摸了摸正在慘叫的肚子：“學校還沒開課，怎麼會這麼快完售？”

“我可沒騙你。”

掐滅了煙頭的老闆遙遙一指：“剛剛那幾個來參觀的中學生把剩下的包子全部買走了。”

順着他指點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三個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

他們圍成一團，似乎在為某件事情糾結。

“小翔，别過去啦～”

臉頰上有雀斑，長相相對溫柔的男生拉住想要往前沖的同伴：“那邊都是前輩。貿然打擾不太好。”

“就是，你說要到小巨人的母校看看。”

另一個留着刺猬發型的男生也挽住他的胳膊：“我們已經陪你來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可是……”

身高最矮，但是發色最顯眼，像一顆大橘子的日向翔陽失落地撇嘴：“我還沒有向排球部的前輩們問到入部标準呢。”

他有些忐忑地搓着耳邊的頭發：“也不知道我這個身高能不能選上，會不會被勸退。”

“不會。”

突然插//入的回複把他吓了一跳，整個人向上蹦了一下。

“呃……”

同樣被他驚人彈跳力吓到的小早川元夏露出尴尬的笑容，竭力洗刷剛剛路過的自己被關于小巨人的讨論吸引過來，結果不小心偷聽完初中生對話全程的嫌疑：“我想應該不會。”

“前輩，你是排球部的經理嗎？”

身高比她還要矮一點點的橘子頭少年熱情地詢問，湊向她的眼神閃閃發亮，身後似乎有尾巴在搖。

糟糕，是橘子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