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的手還在轎簾子前懸着,等待着他。
“郎君為何不上前。”
女鬼又念了句,符箓自手指間滑下,随着他不受控制上前的身體,落在地上。
“可是妾身不悅容。”
言不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那鬼新娘冰冷的玉手。
“郎君有情妾有意。”
女鬼繼續道,玉手拉着微微出汗的另一隻手,就要往轎子裡拽。
“倒是好本事!”
玉手握住的另一隻手猛得攥緊。
“冷露,起!”一把桂花木雕刻的匕首自一手中乍現,生生将另一隻手刺破,斬斷了二人的連接。
“鎮魂!”一道符箓随風而動,打在轎簾上,把整個轎子封了起來。
像紙碎一般,周遭的麥田分崩離析,言不靈眨眼間又回到了剛才的樹林。
整個結親隊伍都被一道金綠的靈光籠罩。
“任務完成,孟婆姐姐給做的匕首還真是好用,随叫随到。”
少年滿意地看着眼前被封印的女鬼花轎和轎夫,也不急着把他們的魂魄裝進罐子裡,反而一蹦一跳跑到路邊的樹林裡。
一眼就看見了在樹下打坐修煉的京墨,少年剛想湊上前,又遲疑地把腳收回去。
“咳咳!京墨老師,女鬼已經被封印了,這單結束了,咱們走吧?”言不靈站在京墨對面的一棵樹下,像小貓一樣擡起下巴,十分驕傲地朝他喊道。
“……”京墨一動不動,也不答話。
“喂?醒醒,走啦!”言不靈看京墨遲遲不回應,好像在打坐修煉。
月光透過樹梢,打在男人蒼白的臉頰上。
若說他是邪神,此刻倒美得像是神祇。
言不靈打量着京墨這張臉,突然來了興趣,蹲在地上,遠遠平視着打量起來。
他比京墨矮很多,平時隻能看着他的鼻孔過日子,今天機會難得,能偷看一下正臉。
不得不說,每次看這張臉,言不靈都要嫉妒得暗罵一通:爹的,長得這麼nb,不要命啦?
作為活在曆史書裡的男鬼,這一張妖孽的臉,反複被誇得上了天。
尤其是眉心那道血紅的花钿,襯得這張臉更人神共憤。
“花紋挺好看,也跟我脖子上的蝴蝶一樣,天生就有嗎?”言不靈托着臉,自言自語道。
沉迷于顔值打分的言不靈聽到對面突然冷哼一聲。
“還沒看夠?”
言不靈冷得像是天山寒泉一樣的聲音吓得一愣,擡頭一看,一雙血紅的眼睛正冰冷地睥睨着他。
好像下一秒,這雙眼睛所及之處,便是屍山血海。
“嘶!!”言不靈連忙起身,蹿到樹後。
“你眼睛怎麼變紅了,吓我一跳!”言不靈被京墨身上古老的肅殺之氣逼得連連後退。
即使法力全無,千古第一邪神身上的殺氣依舊不減。
“打攪了本座休息,還想本座對你笑面相待?”
“不想死,滾遠點,明白?”
京墨血紅的眼睛慢慢褪色,變成平常時那黑金色的眼眸,周圍的肅殺之氣也緩緩減退。
言不靈咳了幾聲,試圖掩蓋剛才盯着京墨的臉發呆的事實。
“我……我先去把那女鬼裝到罐子裡,一會就可以離開了。”言不靈指了指那邊花轎的方向,讪讪地往那邊小跑。
“啧……走?往哪走?”京墨有些疑惑地道了聲,自原地起身,擡步跟上去。
……
言不靈剛想用罐子收了那幾個轎夫的魂,忽得一陣微風襲來,那轎夫腦袋上的符箓被吹了幾下,便輕輕落到了地上。
言不靈大驚,忙拿出一張新的符箓點燃了往轎夫額頭上貼。
“貼什麼,你在開玩笑?”京墨在言不靈背後站在,看着手忙腳亂的少年,忍無可忍,破口道了句。
言不靈的手剛碰到那轎夫的額頭。
“刺啦”轎夫的額頭被言不靈的手指戳了一個洞!
“哇啊!!”言不靈被吓得連連後退,後背猛撞到什麼結實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東西?”言不靈驚恐地看着轎夫頭上的洞被風吹着越撕越大,半張臉都被掀了起來。
臉的背後空空如也。
“紙人,沒見識的小鬼。”京墨的聲音從言不靈頭頂上傳來。
言不靈怔怔地看着那紙人被風吹得破敗不堪,站了一會。
“這……這就是紙人。”言不靈轉頭,一張臭到極緻的臉就懸在他頭頂上。
他的頭發絨絨地蹭着這人的下巴。
一擡頭,他茶青色的眼睛對上一雙血紅的雙眸。
“滾開……”身後的人低聲說道,好像在隐忍什麼。
“我嘞個!”言不靈像一隻蚱蜢一樣從京墨身前彈開,瞬間距離京墨三丈遠。
“對不起!對不起!”言不靈看着遠處一雙殺氣滿滿的紅瞳,秒慫。
不敢再看那個一臉幽怨的男鬼,言不靈道了句:“我,我幹活,幹活!”
為了緩解尴尬,言不靈立即躍到轎門前,手握着罐子,一把掀開轎簾,鑽了進去。
???
裡面哪有什麼被封印的女鬼,哪有什麼青白素手,大紅的喜轎内,隻有座位上躺着的一隻破舊紅色麥穗花紋撥浪鼓。
“什……”言不靈剛想說什麼,喜轎裡突然被濃厚的迷霧覆蓋。
“咳咳,咳咳,京墨……”言不靈嗆咳了幾口,事覺不對,剛想呼救。
瞬覺天旋地轉,周圍的紅布變得異常模糊。
兩眼一黑,不受控制地倒在座位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