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倫點點頭,“東瀛野心是不小,東瀛人嘛有幾個還不錯,三島春明是我在東瀛的一個朋友。”
魏靜怡輕哼一聲,“跟東瀛人交朋友嗎?看樣子方世兄對朋友的标準不是很高嘛。”她輕輕擡起下巴,杏仁眼微微斜着看過來。
如果是袁闵禮必然要解釋兩句再換個話題,方紹倫毫無覺悟,“華國人裡面有壞人,東瀛人裡面也有好人,哪能一概而論?三島春明是我的朋友,他人挺好的……”
“方世兄再說東瀛人的好話我可就要下車了哩。”這下魏靜怡也有點動氣了,冷笑一聲,轉過白嫩的脖頸,看向窗外。
袁闵禮在一旁笑道,“七小姐下車可不行,我等會還想約七小姐跳一曲狐步舞呢,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探戈我是不太會的,但七小姐一定是舞林高手。”
他自然是替方紹倫解圍,就沒有袁公子不會跳的舞。
他遞梯子,魏靜怡接下了,甜笑的轉臉向他,“我哪裡是舞林高手,六姐就比我跳得好。”
魏靜芬一直在一旁安靜傾聽,聞言忙擺手,“我不行的,也就是勉強會跳,姨娘請了舞蹈老師到家裡教我們。”魏府也是姨娘當家。
等到吃飯,方紹倫和魏靜怡又杠上了。八寶鴨就兩條腿,阿良先夾了一隻給方穎琳,等魏靜怡伸筷子,方紹倫卻先她一步夾走了。
魏靜怡氣得拿筷子戳着飯粒,方紹倫一無所覺的在一旁大快朵頤。
他倒不是故意跟女生搶東西吃,但确實是毫無眼色,也無恭敬禮讓客人的自覺。
袁闵禮一邊笑一邊吩咐跑堂再上一份八寶鴨,方紹倫還要問,“哪裡吃得完?”
“吃不完給阿良打包當夜宵。”等八寶鴨上來,袁闵禮用公筷将兩條鴨腿夾到魏靜芬和魏靜怡碗裡。
旁觀了全程的阿良忍不住歎氣,少爺真是活該你沒女朋友。
吃完飯,進了舞廳,魏靜怡完全不搭理方紹倫,一直跟袁闵禮牽手跳舞。
方紹倫請魏靜芬跳了兩曲,她倒沒有謙虛,身姿确實遠不如魏靜怡優美,會跳的種類也不多,有些歉然道,“我跳得不好。”
方紹倫中肯評價,“還行。”
場面一時冷靜下來,兩人安靜坐在包廂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袁闵禮卻也減少了下場的次數,方紹倫陪方穎琳跳舞的時候,看到袁闵禮湊到魏靜芬的耳朵邊上跟她說話,大概音樂有些嘈雜,二人距離頗近。
反倒魏靜怡有些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
十一點鐘的時候他們從舞廳出來,阿良帶着方穎琳先回飯店,方袁二人把兩位魏小姐送回家,又到車行還了車,圓月高照,又未曾起風,兩人沿着街道漫步。
“你今夜怎麼都沒邀靜怡小姐跳幾隻舞?反倒一直陪着靜芬小姐聊天?”方紹倫有些不解。
袁闵禮在方紹倫面前一向是極坦誠的,“靜怡小姐性子太高傲了些,又喜歡做口舌之争,就算事成……隻怕跟家母也無法相處。”
袁夫人是大家閨秀出身,性子是有些高傲的。
“就因為她在車上說的那幾句?”
袁闵禮點頭,“見微知著,窺一斑可見全豹也。”
“這倒有些不公平,總不能因為幾句話就認定一個人的性格。”方紹倫替魏靜怡說好話。
“那我找個妻子,脾性總要跟你合得來吧?”袁闵禮打趣道。
方紹倫一愣,“為什麼要跟我合得來?她又不跟我過。”
“你想啊,如果咱倆喝場酒她要念叨,咱倆一塊去釣魚、跑馬,她也不肯,哭哭啼啼鬧騰不休怎麼辦?”袁闵禮煞有介事的問他。
方紹倫皺眉認真思索起來,“這倒是真的,哎,所以結婚有什麼好呢?”
“是啊,有什麼好呢,”袁闵禮望着天上一輪圓月歎道,“可是,紹倫,婚姻是結兩姓之好。”
方紹倫不太懂袁闵禮為何一副感傷的樣子,“那行吧,我們在滬城再多待幾天,多約兩位小姐出來走走,回頭你要認定了我給你探探魏世伯的口風。”
“不着急,約兩位小姐去月城做客也可以。”袁闵禮回頭笑道,“人的确是要多相交才知道脾性是否相投的。”
方紹倫拍掌,“這倒是個辦法,可以讓穎琳約她們去月城小住幾日。”
二人說說笑笑,路過一處巷子口,蓦地傳來幾聲呼叫,并不太大聲,似乎是女子被掩住嘴的呼救聲。
兩人對視一眼,又走近幾步,方紹倫高聲喊道,“誰在那裡?”
漆黑的巷子深處傳來悉悉索索一陣動靜,一束手電筒的光揚了過來,兩個喝醉的外國士兵晃出半個身影,用英語向他們喊道:“滾開!”
呼救的聲音跟着大了些許,“救命……唔……救……”聽得出是年輕女子的聲音,伴随着衣物撕裂聲。
方紹倫和袁闵禮對視一眼,又走近兩步,用英語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或許是因為方紹倫的英語很流利,兩個外國士兵愣了一下,低喊了兩聲“妓|女”、“少多管閑事”,又從腰間拔出兩把手槍|模樣的東西,阻止兩人再靠近。
袁闵禮鉗住方紹倫胳膊,把他往前拖,“紹倫,這事我們管不了,這是在租界的地盤上。”
他低聲在他耳邊道,“這裡兩個,巷子裡頭至少還有一個,三對二,而且他們手上有……”他比了個手勢,“咱倆赤手空拳,不是對手。”
他拖着方紹倫走了兩步,拖不動了。
方紹倫邁不開腳,巷子裡的呼救聲清晰可聞,夾雜着痛苦的嗚咽。
他擡頭看向袁闵禮,低聲道,“不行!你想想,如果是穎珊、穎琳或者雨彤、雨婷呢?”雨彤和雨婷是袁闵禮的兩個妹妹。
兩人眼神對視,袁闵禮歎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