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宛棠掙紮着想要站起來。
何斯複卻緊握着她的手腕,左臂環上了她的腰間,她根本動彈不得。
宛棠不可思議地轉頭去看,滿眼的疑惑不解,為他的步步試探逼迫至此,也為他這般輕浮越界的舉動。
池宛棠微微後仰,同何斯複拉開距離,顫聲詢問:“斯複哥,你,這是做什麼?我們……”
他松了手上的桎梏,指尖順着腕内側遊移至她的掌心,挑勾兩下,和她的五指交錯緊扣,手背枕在池宛棠的大腿上,隔着那薄薄的長裙。
“你說說,你說我想做什麼?”
何斯複緩緩擡頭,視線從他們交握的手移開,攀着她身前花紋繁複的短衫向上,沿着頸側一點點探向那羞紅了的面龐,最終流轉徘徊,定格在池宛棠的雙唇。
想起她平日裡能說會道的樣子,何斯複不禁暗暗用力将她抱得更近了些,出言蠱惑,“或者解釋一下?”
說話間,熱氣悉數撲在了池宛棠的頸間,又燙又癢。
她的胳膊緊貼着他的胸膛,因此感受得到男人身體的溫度和緊繃,他心髒的快速搏動與她同頻。
慌亂間,一縷雪松幽香纏繞着鼻息,悄悄鑽過了她垂落肩前的發尾。
何斯複用了她送的香水。
原來最後被勾引的女人就是自己。
池宛棠嗅聞着那味道,順着他的話問:“解釋什麼?”
“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下午,溜進我的——”
“何斯複!”
沒等他說完,池宛棠扭過身子,用另一隻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男人噤了聲,垂眼笑看着掩在鼻間的那抹白皙,順從地靠向椅背。
她咬牙恨恨地瞪着何斯複,聲音惱怒,“你變了。”
掌心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池宛棠又慌忙松開手,回正身子面向牆壁。
餘光瞥向那姿态閑适的男人,他正笑得溫柔,乖順仿如待宰的羔羊。
池宛棠努力穩住了理智。
因為她知道,随時會被宰的人,是自己。
“是我變了,還是你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話裡的遺憾讓她愣神,池宛棠再次試探地起身,又再次被強硬地摁回。
“斯複哥,你是兄長,也算是長輩的,你這樣,我們這樣,要是給舒阿姨和瑾瀾知道了,她們會怎麼想我?”
池宛棠不敢和他對視,四處亂瞟間,她看到了被他養在窗台邊沿的那盆綠植,旁邊放着紫檀木箱。
“還有憫之姐,她追你那麼久,你們不是都要談婚論嫁了嗎?”
何斯複收斂表情,正色道:“我和你的憫之姐沒有任何越界的關系,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他緩了緩,繼續道:“至于旁人,阿棠,我喜歡才是最重要的,無需考慮他們怎麼想。”
小小的房間内,他笃定的話語清晰入耳,重重地砸在了心上。
池宛棠聽見了自己如雷鼓動的心跳,大腦空白,她懵了,愣愣地轉頭,忽閃着眼睛掩飾自己的期待和不自信。
“你,你說……你,你喜歡?”
何斯複又緊緊握了握她的手,拇指輕輕蹭着,堅定地回答:“對,我喜歡。”
她又下意識地摳起手指,望向何斯複的眼睛裡漸漸蓄起了淚花,微張的雙唇顫抖嗫嚅,輕輕搖頭,要自己信服她的自我否定。
“怎麼,怎麼會……你,怎麼會……”
池宛棠生在一個沒有愛的家庭。
她的父親一家重男輕女,她的母親将婚後不幸歸結為她的降生。
從不被期待,從未被疼愛。
池宛棠自小就學着迎合父母,乖巧懂事,溫順聽話,成績斐然,雖然也曾換來短暫的溫暖,可到頭來,她還是那段婚姻裡被抛下的犧牲品。
暗戀許久的人,似乎,可能,也喜歡自己?
池宛棠看着她觊觎肖想多年的男人,心裡的恐慌卻多過欣喜。
隻是偷偷愛慕,就已經很美好了,哪怕是一場虛幻的夢,她也可以騙自己,也許在某個平行時空,他們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所以,池宛棠隻敢去找像他的人,從不敢奢望真的得到,她也從沒想過何斯複會喜歡自己,因她一直都認為,像自己這樣被父母抛棄的孩子,是不配被愛的。
可是他剛剛說,他喜歡?
池宛棠眼圈泛紅,小聲地再次确認,“你說,你,你喜歡……”
何斯複探出手,撫上她的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疼萬分,他點點頭,再次給予了她确定的回答。
“我喜歡你。”
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又柔聲道:“也想愛你。”
池宛棠擡起胳膊蹭了把臉,搖頭笑了,“你不過是同情我吧,看我活得一團糟,可憐我沒家人對我好……是吧?”
何斯複拉開她緊緊摳進指腹的拇指,試圖撫平那一道道泛紅的溝壑。
他望進她沒有底氣的眼裡,又一次堅定地回答:“時間就是我愛你的證據。”
何斯複松開了禁锢,雙手輕托住她的臉。
池宛棠看着他越來越近,看着他微微偏頭,看着他視線下落……
就在何斯複即将吻上的瞬間,她突然退開,猛地起身。
“我,我下午還有任務,斯複哥你,你好好休息。”
他沒再攔,放她離開了。
何斯複仰靠在椅子上平複着湧動的内心,腦海裡是她泫然欲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