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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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呂梓萌和她的朋友們闖進了農場大院。
池宛棠正扒着欄杆拉伸,見萌萌沖她招手,便趕忙下了樓。
途徑何斯複房間時,她告誡自己要保持目不斜視,卻到底沒忍住偷瞄了兩眼。
人不在房内。
腿腳不便,倒是活躍……
看見池宛棠,萌萌手提一兜雞蛋朝她跑來,“小棠姐姐!奶奶讓我來給斯複哥哥送雞蛋!”
宛棠猶豫地接過蛋,在院内掃視一圈,來來往往的人裡,她并沒有看到何斯複。
“啊,他……”
冉老闆剛從菜園子裡回來,捧着一筐西紅柿,“他不在農場,一早就走了。”
池宛棠愕然,“走,走了?”
冉老闆摸摸萌萌的腦瓜,将布兜裡的西紅柿分給孩子們,随口回道:“嗯,天沒亮就走了,他沒告訴你?”
池宛棠掏出手機看了眼,何斯複的确一句話沒留。
“沒有……”
“可能是家裡有事?或者處理工作?他沒有退房間,應該還要回來的。”
池宛棠抿唇尴尬地笑笑,點點頭,“嗯。”
冉老闆看她兩眼,沒再說什麼,手一揮招呼小跟屁蟲們走向後廚,“走咯,姐姐請你們吃麻團!”
孩子們跟着烏泱泱地跑走,留池宛棠呆站原地,她垂眼看了會列表裡那個抽象畫頭像,鎖屏欲要離開時卻見院内還有一個小女孩沒走,孤零零地站在樹下。
她頭發毛毛躁躁的,紮了兩個辮子,身上的短衣短褲略顯大,滿是污漬,池宛棠好奇地走近,看清了她四肢遍布的傷痕。
她指指跑走的那群孩子,柔聲問:“你怎麼不去呀,冉姐姐給你們炸麻團吃。”
她怯生生地回答,“爸,爸爸不讓。”
池宛棠拉着她,走到一旁的水池,找來幹淨的毛巾替她擦拭臉上的髒污,“你叫什麼名字?”
“陶希娣。”
她蹲下身,和小希平視,“你有弟弟妹妹嗎?”
小希點頭,“有姐姐,還有弟弟。”
“你家住哪裡?”
女孩想了想,“三村組。”
池宛棠看着她身上的傷,心下歎氣,“和萌萌家很近嗎?”
見她點頭,宛棠将兜裡的熟雞蛋分她幾個,“去找冉姐姐吃麻團吧,你爸爸不會知道的。”
小希點點頭,笑着跑去了後廚。
章晚教授正在召集隊伍,池宛棠沒來得及吃飯便匆匆趕了過去。
他們小組今天要去拜訪一位檀衍村的手藝人。
“在西三村組,陶家媳婦兒,具體姓名不清楚,聽鄉親們說她剪紙很有一手,唯一特殊的情況是,我們得趁她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去……”
彼時負責攝影的小林就守在陶家附近,眼看那面相兇狠的陶老大扛着鋤頭離家,便忙跟組内傳訊:「快來快來,陶老大走了。」
*
一行人做賊似的,分兩批進入了陶家。
池宛棠走進破落的院子,左右掃量——
左手邊有人用鐵皮和木頭搭起了簡易雨棚,下面堆放着冬天沒燒完的碎煤,一輛舊電動三輪停在旁邊,靠着些還沒劈砍的廢舊木家具。
右手邊有個廢棄的雞舍,舍前地裡是剛剛被割過一輪的韭菜,隻剩下短短的根部。
平房正對大門,攏共三間屋。
陶家媳婦正坐在東屋的炕頭,懷裡抱着個一兩歲大的男娃。
她四十歲上下,身形瘦削佝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面色蠟黃,眼眶凹陷,略有些不修邊幅。
池宛棠跟進狹小的主屋。
都傳她擅長剪紙,可家徒四壁的屋内不見她半幅作品。
負責攝像的組員突發腸胃炎在衛生所挂水,池宛棠便暫替了她的工作,舉着小型DV錄制。
“他不讓我剪,看見我剪好的紙花,他就全撕了,他脾氣不好,會打人。”
陶家媳婦哄着懷裡哭鬧的男娃,垂首躲避着鏡頭,試圖藏起臉上的傷。
池宛棠察覺到了,于是轉身,将DV對準房外的院落。
她聽見章晚教授問:“你叫什麼名字?”
“苗鳳來。”
大門外,陶希娣奔跑進來,手裡拿着個袋子,“媽媽!思沐姐姐又多給了我好多吃的!咦,小棠姐姐你也在呀!”
池宛棠笑着沖她招手,悄悄比了個“噓”。
隔壁院内,一男一女扒着圍牆張望。
男人對着手機發語音,“老陶,你快回來,你家又來人了。”
旁邊的婦人拍拍他肩頭,小聲道:“老劉,你看,那女的,像不像池家那丫頭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