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小道上。離開心劍樓那群人的視野後,修緣塵走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他額頭上叫慕靈雷打出來的傷還流着血,肩膀戳着半隻箭頭,背後數道勾爛了皮肉的鞭傷……手腳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朝廷追兵給他留了不少傷口。
早已精疲力竭,這會兒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便感覺到難以抑制的疲憊。
慕童飛在前方走着。走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人沒跟上來,停下腳步,皺着眉頭回頭。
見修緣塵磨磨蹭蹭落在後面,慕童飛說:“走快點,又想叫人抓回去麼?”
修緣塵苦着臉回他:“慕童飛,你别催我了,我腦袋有些暈。”
“管你暈不暈……”慕童飛語氣一頓,“先忍着,回去再暈。”
修緣塵與他琉璃質感般的眼瞳對視了一會兒,低下頭,忍着不适,小跑幾步追了上來。
他沒再抱怨身體不适,接下來的路程,都盡可能跟上慕童飛的腳步。隻在慕童飛準備加快步子時,才出聲說:“你跑這麼快做什麼,趕着去投胎?”
慕童飛停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你當水都玄跟你一樣的傻子?不出一刻,他決計反應過來讓我給忽悠了,一定會帶人追趕我們。”
修緣塵咕哝一聲:“老狐狸。”
他想起什麼,又問:“對了,你今天來……是紫威觀叫你來的,還是,還是你自己……”
又想到慕童飛說,要讓三大名門共同審判他,不擔憂也不太可能:“你真的要把我抓起來麼?”
慕童飛淡淡道:“不然呢。難不成,我還得專門把你供起來,好酒好菜的伺候你?”
他手中塵緣劍一挽:“你聽好了——你現在是身負重罪的武林犯人,為了維護江湖秩序,我當義不容辭,看押你,直到審判到來的那日。”
修緣塵愣了愣,他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字:“哦。”
先前他還在想,上一次與慕童飛見面,不過兩三日之前的事情。那時候,慕童飛甫一出現,除了一定要念那首讓他看起來很有逼格的詩,說的就是“我來帶他走”。
這一次,慕童飛第一句話仍然是“帶他走”,害他産生了某種錯覺,慕童飛是專門為他而來的。
仔細想想,慕童飛無非是秉公執法,怎麼可能是專門來找他的。
人要是沒有任何期望,也就不會産生失望。修緣塵想,都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還是學不會這件事。
後半截路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腳程趕得緊,很快便到了紫威觀。
臨到進紫威觀時,慕童飛眼神古怪地看了修緣塵一眼。
修緣塵莫名其妙,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慕童飛沒理他,先一步走開了。
大抵是出門前打過招呼,紫威觀瓊雲真人與慕童飛的師父霁寒真人早已在客堂等候。慕童飛等修緣塵磨磨蹭蹭從後面走來,橫過塵緣劍在他膝蓋上一敲:“跪下,行禮。”
修緣塵連忙跪下來:“見過瓊雲真人、霁寒真人。”
慕童飛也跟着單膝跪下,朝二人行禮。
瓊雲真人虛虛擡手,示意他們起身:“免禮。不必客套,随意一些便是。”
瓊雲真人與霁寒真人本是同門師兄弟,二者修道多年,若是不觀相貌,隻讓人覺得他們氣質相近,都有一種超脫俗世的淡漠。
慕童飛站起身,修緣塵也想跟着起身,但不知為何,他感覺腦袋越來越暈,身體也快沒什麼力氣了。
他收了腳,蹲在地上,苦兮兮地說:“慕童飛,我頭暈,我想蹲一會兒。”
“成何體統,”慕童飛低頭看他一眼,“起來。”
修緣塵不情不願的,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二位真人倒是沒有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瓊雲真人朝慕童飛說:“你且将事情來龍去脈,仔細告知我們。”
慕童飛說了慕千山遭遇刺殺一事,又說了心劍樓與慕靈悟追殺修緣塵。說完後,看了低着頭的修緣塵一眼:“個中詳細,還要問他。”
“嗯……”瓊雲真人沉吟着,“修少俠,皇帝當真為你所殺?”
修緣塵勉強擡了擡頭,回答他:“确實死在我的手上,但是……”
他将當時情形講給三人聽,又低下頭去:“現在的情況就是,屍體上留下龍劍劍痕,不管我再怎麼解釋,都脫不了罪責。”
霁寒真人道:“若事實如你所說,貧道以為,不當完全歸罪于你。隻是找不着證據,想為你洗清冤屈,恐怕有些困難。”
瓊雲真人再次陷入沉思。
慕童飛說:“将他先關在紫威觀,如果有人來要人,就說先召開三大名門會議,過後再探讨對他的處置。”
瓊雲真人轉看向修緣塵:“那三位皇子呢?”
修緣塵答:“大皇子慕靈悟随未明霞出逃,現在已經與心劍樓彙合。二皇子慕靈雷……恐怕已經落入慕王爺手中。我的四師弟,三皇子慕靈均,我背着他逃出皇宮,後來我引開追兵,叫他回風華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