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倒是睡得安生,許是勞累過久,或是各自思量着各自的事,總之雙方挑逗之意盡無,七八分正經摻雜在裡面。餘下的,便是試探了。
陸抒珩一夜沒睡,閉目養神。霍棄罹也好不到哪去,一感受到天微微明兒,便彈起身子去外練武。陸抒珩翻身朝裡,吐了口氣。自打那幾個賊人被殺,陸抒珩便想着兩個問題。
一是受誰人指使意圖最大?這到底有幾撥人試探風口。二是以後得提防着霍棄罹些,昨日顯了幾處功夫,那他必然有所打量。以後要是隐去些,恐怕難辦。
陸抒珩輾轉反側,後又認命坐起掀被下床。琢磨着這信若不出意外,也快該交于人手。那麼下一步,便該有動作了。待他們的人一過來,即可趕回京,事能在自己手裡攥着處理。
隻能怨得主謀人不夠精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非把這趟渾水攪大。這事不鬧大也得大。
陸抒珩出門,雙手環胸倚在門框邊,目光留在霍棄罹身上。
真是一步好棋。
霍棄罹收劍,插進劍鞘,别到腰間。
“起了。”霍棄罹問候。
“嗯。”陸抒珩答。
氛圍的一時僵冷也不過如此。
陸抒珩偏過頭,轉身回了房,霍棄罹随後跟着。
兩人不約而同坐下,第一句便聽霍棄罹道:“昨日之事,你好像還沒給我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陸抒珩問,“是想說你大聿七皇子為何遇刺?還是說受驚之人偏偏是你我二人?”
霍棄罹敲了敲桌子:“我隻帶你來這,行程無一人知曉,他們是怎麼找着的。”
“你若懷疑我便直言,何必彎彎繞繞。”
“不用給你點破,我原以為你是聰睿,誰料卻是蠢呆。”霍棄罹道:“别告訴我你不知道,從你派人盯着你就該想到有着結果。”
陸抒珩閉眼又睜開,整頓整頓氣息,道:“我派人盯你,可一直放到明面上。”
“那解釋呢?”霍棄罹問,“我不管這那。陸抒珩,你們皇帝對你的交代你應該沒忘吧?嗯?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盯着我?必要時找準時機壓制着我?!”
陸抒珩不願霍棄罹拿官身壓他,但現實确是如此。
“狀元郎啊狀元郎,你真令人小瞧不得。”片刻,霍棄罹隻道了這句。
陸抒珩放下茶杯,清脆一聲蓋在桌上:“我本意并非如此,霍大将軍莫要過度揣測。”
“我壓不住脾氣。”霍棄罹起身,一把拽起對面衣領:“明面功夫給你做足了,私下來也不會跟你拉扯,你也别跟我打太極。你就說,做沒做?!”
陸抒珩起身,環住霍棄罹手腕:“還問有意思嗎?你不是已經認定了麼?要是我說沒做,這件事不過是偶然意外,你相信嗎?!你信麼?!!!”
陸抒珩吐出兩口氣:“這事我必給你個交代。”
霍棄罹輕呵了聲:“那我便拭目以待,等着陸公子給我個交代。”
陸抒珩掙開他,轉身去了内室。
此次受刺,的的确确與他陸抒珩脫不了幹系,隻能幸而霍棄罹沒有遭遇不測,若是有一點閃失,大淩便可直接降罪于他陸家陸抒珩身上。
好伎倆啊好伎倆,真是一箭雙雕。
晚間也不知霍棄罹去了哪裡,遲遲不見回來。陸抒珩吹滅蠟燭,獨自一人迎着黑暗,将入睡之際,輕微地一聲“咯嗒”,使陸抒珩緊繃神經。陸抒珩摸索道腰間的匕首,攥緊着,警醒周圍動靜。
陸抒珩雖已适應黑暗,但伸手不見五指,使他難以準确地判斷出發出動靜那人的方位在哪兒,隻得再次屏心聽。
腳步幾乎輕得沒有,想來是習武的,且實力絕不會比他低,陸抒珩估摸着有幾成勝算。
那人緩緩走到床邊,陸抒珩猛起身子,橫向砍去。
“是我。”
陸抒珩一怔,忙收回了力。
暗色無疑是最好的遮羞布,它能調節氣氛,吐露心事變得也不在羞澀。至少氣勢不如白天般劍拔弩張。
陸抒珩重新坐上床,往裡靠着。霍棄罹做勢,也跟着躺下,
兩人沒交談,隻是布料間的磨擦聲好像放大了數十倍。片刻,霍棄罹一把撈過身側那人,往懷裡帶了帶。陸抒珩那隻凍得冰涼的左手突然感覺到大掌下包裹的溫度,随後,一整個人都被撈到被子裡,給嚴嚴實實裹好。
陸抒珩鑽進霍棄罹懷裡,聽着他胸膛跳動,沉了沉色,閉了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