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哥有空麼?喝點兒啊”祝謹言真是揣着兄弟的命,擔着老母親的心。
“有事說事”盛赫咺吊兒郎當回了句“黃鼠狼”
“啧,二狗子那邊新來個模特,要一起去鉑宮放松一下。你擱哪兒呢,我接你……”
“不去”盛赫咺剛在柏舟門口停下小電動,長腿撐着地“哥要去找小星星簽字”
“簽啥玩意兒?包養協議啊”祝謹言諷刺道:“你那3500的工資不夠吧,你倆誰包養誰?”
“滾滾滾,給你那破網站備案,簽表時候就你在旁邊一直墨迹,我都簽連筆了,沒過審”
盛赫咺看着時間還早,歪着頭邊用肩膀接着電話跟祝謹言扯皮,邊把電動車停到車棚裡,然後優哉遊哉溜達到側門的涼亭裡,乘着涼等着樊星回來。
“不是,咱作為一個甲方,能不能端着點兒,簽字兒還得您主動上門麼?”
“你懂個屁!”盛赫咺瞄着小區門口,估計樊星也該回來了。
“差不多得了啊,我跟你說,我問小王了,就那小……樊星,百分百是個直的,你别折騰了”祝謹言猶豫了一下“到時候弄得……哎呀,要是想找樂子,地方你随便挑,就說鉑宮吧,比他好看的小男孩兒有的是……”
盛赫咺聽着祝謹言一頓輸出,趁他換氣的間隙精準地問了一句:“小王怎麼知道他是直的,他倆睡了?”
“操!”祝謹言不想刺激他,這倔逼不見棺材不落淚“他以前有女朋友,差點就結婚了”
盛赫咺原本就是跟祝謹嚴鬥嘴,一聽這話立刻抓住了重點,謎之自信地說:“以前?差點?那有啥用啊?不是沒成麼?”
“不是!兄弟,你非得這麼犟麼?”
“那我要是追到手了,你給我跪下叫爸爸,咋樣?”
“滾犢子嗷,你特麼閑的吧!你認識他幾天?看上他啥了? 啊?家境貧寒命途多舛?有個不幸的童年和得絕症的弟弟等着你這聖父拯救?你特麼就是……”
祝謹言聽見助理敲門,商業翹楚的素質又回歸了,生生把“沒B臉”憋了回去。
盛赫咺分明有大好前途,因為毫不掩飾自己的取向,在公司肆意妄為,才被人陷害。這狗cao的玩意兒,發配到這兒不但一點都沒吸取教訓,還破罐子破摔了。
“你愛咋咋地吧,沒工夫跟你磨叽”祝謹言挂了電話,嘴上發狠,心裡卻免不了擔心。
盛赫咺知道他擔心什麼,想到那些荒唐事,不爽的劃着手機。像在找安慰似的,點開手機裡偷拍的照片——樊星半側着身給祝謹言演示注冊,毫無自覺地散發着魅力。
追求美的事物是生物本能,腰細腿長膚白貌美,盛赫咺肯定是喜歡,但這種膚淺的東西,隻能吸引人的目光,到不了心裡。盛赫咺不是見色起意,他非常清楚自己喜歡什麼。
樊星身上的氣息,他一下就能分辨出來,他和别人不一樣,他是最特别的。在他情緒低落時,樊星撞進來,讓他避雨借他衣服。那幹淨柔和又熟悉的味道,讓他感到安全。那荒涼又天真的眼神,讓他心生憐惜。也許不隻因為這些,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是說不清的。就像愛麗絲的兔子洞,讓他好奇裡面奇幻世界,即便危險也忍不住往下跳。樊星的眼裡有故事,雖然這個故事未必如他所願的展開,卻莫名的吸引着他,他不止想看完這個故事,還忍不住想參與進來,甚至想和他一起經曆起承轉合,獲得一個美好的結局。
“好看麼?”
“卧槽!吓我一跳——”
盛赫咺對着照片犯花癡,正主突然在背後出現,逮了個正着。尴尬的媽媽給尴尬開門,尴尬到家了。
“咳……”盛赫咺站起來,眼神往左一飄,迅速編了個理由“我拍下來給他們看看誰比較帥”
“那不公平吧,你這拍的角度也太偏了”
樊星站在涼亭邊,晚霞餘晖在他臉上映出溫柔的光。他歪着頭看過來,黑襯衫不僅顯得他皮膚更白,也更加深了那種瓷娃娃般的脆弱感。
我見猶憐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盛赫咺想不出形容詞,隻想把他抱起來,護在懷裡私藏。
“走吧,上樓簽字”樊星見盛赫咺一副癡漢表情望着自己,有點不自在。
“啊…走…”盛赫咺反應過來,見樊星已經快走到單元門了,于是趕緊跟上。
進電梯他才看見,樊星手裡拎着雞蛋。嘿嘿,一邊不搭理人,一邊又記得人家煮面時候要雞蛋,就喜歡這種嘴硬心軟的小傲嬌。
“買雞蛋了?自己做飯啊”盛赫咺笑着問。
他的長相真的很占便宜,無論真假,笑起來都顯得很真誠,人畜無害的樣子。但現在他真是表裡如一的,内心确實雀躍歡愉。
“嗯”樊星莫名有些被看穿心思的小心虛,補了一句“昨天的柿子沒吃完”
“哦,番茄炒蛋好啊,爽口開胃……”盛赫咺看着低頭站在電梯一角的樊星“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不是形容菜的”樊星無語地翻了他一眼,顯然并沒有get到盛赫咺在調戲他。
“我知道啊”盛赫咺一臉寵溺笑着看向樊星,好像自己也覺得有點欠揍,又多少收斂了一點。
樊星無語,實在因為他是客戶,才沒有脫口而出“你瞅啥” 就他這說話方式和看人的眼神,沒讓人打死也真是奇迹。
正好13樓到了,樊星沒搭話,側身出了電梯。盛赫咺快步跟上,站在樊星背後,看着他開門。
盛赫咺站的太近,樊星又是背對着他,就很沒有安全感,總覺得這人往身後一站,就像帶着一種侵略感和攻擊性,樊星一走神,鑰匙擰了好幾下都沒打開。
“我看看”盛赫咺貼過來,很自然握住樊星的手,輕輕一擰,毫不費勁門開了。
樊星不喜歡蹭蹭挨挨,跟人離得近了就有點不自在,而且他隐隐覺得盛赫咺好像有點故意。盛赫咺跟着進了屋,他當然看得出來自己被嫌棄了,但并不在意。
樊星家很小,沒有客廳也沒有沙發,如果有客人來就坐書桌配套的椅子——當然,他家也沒有客人來。隻有這個自來熟的盛赫咺,這會兒都習慣了,也沒等人家讓,大咧咧拉開椅子就坐下。等樊星放好雞蛋,從廚房過來時,他正笑嘻嘻的等着。
樊星皺了皺眉。
盛赫咺這個人,性格爽朗,外型帥氣,又很幽默風趣,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不過樊星最近在梁老師朋友圈看了篇文章,關于捕獵者行為。裡面描述的“捕獵者”特點跟盛赫咺太像了——開朗而主動,耀眼而真誠,莫名的吸引人。很擅長鎖定獵物,控制欲強,以掌控、征服甚至摧毀對方的方式,來攫取利益。在“捕食”過程中獲得的樂趣。讓人對他百依百順俯首稱臣以此來證明自己的魅力,其實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渣。一般遇到這樣的正常人都會避之不及,然而樊星有點不信邪,捕獵行為的最終目的無非是金與色,利與欲。樊星覺得自己又不是小姑娘,也沒錢,更不可能被驅使,怕什麼呢?
“先簽字還是先做飯啊?”盛赫咺笑嘻嘻地呲着小白牙,甜美少女般的可愛梨渦,嗷嗷待哺的樣子,有點萌(sha)。
“簽字吧......”
“拿來呀!”盛赫咺朝樊星一伸手,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在要糖。
“好好寫”樊星翻出備案用的真實性核驗單遞給他,囑咐到“不要連筆,公章不能糊……”
“啊?你也沒說還要公章啊?”盛赫咺一臉無辜,把單子放包裡一塞“我明天去找老祝蓋章,然後給你送來,先做飯吧我都餓了……”
“你故意的。”樊星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
這就開始了是吧。
樊星的表情并不生動,但生氣還是能看出來。雖然盛赫咺是客戶,原本沒有義務主動來簽字,但他其實有點心虛,因為這個主動,目的不純而且得寸進尺。另外也是因為剛建立起情誼,他有點怕惹樊星生氣。
“逗你玩呢,”盛赫咺默默打開背包,在裡層掏出了印章,拿出單子,乖乖簽字蓋章遞給樊星。“我幫人做的網站比你走的橋還多,這點事兒指定給你辦的明明白白……”他有些笨拙地找補。
樊星收起核驗單,像初次見面看他舔網線時候一樣看着他,但眼神卻銳利了很多,好像在說,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額……”盛赫咺意識到自己把自己賣了,趕緊解釋“我簽字兒時候走神了,真不是故意的”
樊星還是看着他沒說話,好像要看他到底還能扯出什麼花樣。
“真生氣啦?哎呦别介呀~不是……”盛赫咺有點着急,想解釋又理虧,看樊星始終不說話,趕緊從包裡拿出一個袋子“我都把衣服給你洗好了,還想約你出來吃頓飯……你看你還生氣了”
樊星看着他,還是不說話。
“别生氣嗷~”盛赫咺心裡打鼓,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耍小心思,看來套路不管用,害人害己。
樊星以一種旁觀者的态度,觀察他的“捕獵”行為,想看看盛赫咺到底要幹什麼。此刻不僅沒有生氣,甚至還有種識破對方詭計的成就感。
“請我吃飯?”樊星歪着頭,幽幽地說。
盛赫咺懊惱着,聽見沒有什麼感情色彩,輕飄飄地吹過來這麼一句。頓時心裡剛被熄滅的熊熊烈火的灰燼裡,又被吹起了一個小火苗。
“請請請!”盛赫咺擡頭不禁喜形于色,像是怕對方反悔似的立刻追問,還是封閉式提問“中餐西餐,火鍋燒烤,海鮮日料想吃點啥,咱現在就去!”
“呵——”樊星看他一套一套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盛赫咺一陣心悸,好像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這個人完全長在他的審美上,怎麼笑得這麼好看呢?平時面無表情一副X冷淡的機器臉,笑起來卻風情萬種,這反差萌真是戳到他心坎兒上。
“笑了?”盛赫咺得意忘形,推着樊星的肩膀往外走,像個搖尾巴催促主人出門遛彎的哈士奇“走走走!下樓!”
“哎你等會兒”樊星攔住他,往廚房一指“我累了不想下樓,你去把柿子炒了吧”
盛赫咺順着他的手往廚房看了看,随即喜上眉梢,這絕佳的才藝展示機會怎能放過。
“得嘞~”盛赫咺打了個響指“請好兒吧您呐”
樊星看着他在廚房娴熟忙碌的身影,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溫馨。
但想起“捕獵者”,又收斂起笑容。
“……正常人想要接近一個人,都會有點忐忑,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的心意。但捕獵者一上來就很明确,會頻繁的示好……”
樊星承認自己内心陰暗,還有點找虐。他暗暗對自己說,雖然不理解“捕獵”的樂趣,不過反殺的感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