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擁哭泣了一會兒,蘇末先收拾好情緒,起身搽掉眼淚後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細細給甯钰搽拭臉龐。
抽噎聲停止後房間便陷入了一片沉寂,兩人心中都有萬千話語,但一時又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
“你……”
兩人一同開口又一同停下,對視良久最後還是蘇末先開口,“我現在改了名字,叫蘇末,蘇州的蘇,末尾的末,您以後叫我小末吧。”
甯钰嘴唇劇烈抖動,最後一把抓住她的手,“對不起……”
蘇末笑了笑,“都過去快二十年,以前的事咱們都别提了。”
甯钰看着眼前帶笑的人,她看着長大又被她無情地推走,一别二十年,人還是那個人,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樣了。
“你還恨我嗎?”甯钰心髒絞痛,表情痛苦。
蘇末上前給她順氣,“您别吓我,藥在哪?”
甯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藥丸服下,緩了緩才苦笑道:“身子不中用了,早該死的,可是不敢死,怕死了見着你爹娘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
蘇末給她順氣的手頓了頓,“您别這樣說,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我不恨您,他們也不會怪您的。”
恨甯钰嗎?蘇末還真沒恨過,隻不過當她還不是蘇末、是淩蘇杭的時候,很失落,也很痛苦罷了。
曾經的淩蘇杭以為,人生會經曆的最大的痛苦應該就是父母早逝了,但當王三娘把調查結果給她,白紙黑字記錄着的口供、證詞揭開了父母去世的真相時,她才知道原來父母的離開隻是痛苦的開始。
王三娘要跟她做交易,說隻要她離開穆永成離開杭城,王家就可以幫她報仇,淩蘇杭當時腦子很亂,可下意識就駁回了她的話。
王三娘看中穆永成的消息剛傳出來的時候淩蘇杭是有過離開杭城的想法,她知道穆永成擔負着振興穆家、重現其昔日榮光的重擔,也知道穆家現如今的樣子是穆伯父與钰姨努力了二十年的成果,穆永成要是娶了王三娘,那麼他們的期盼會實現得更快、更容易。
于是淩蘇杭提出要去英國讀書——當時她跟着一個傳教士學醫,對方早就說過想資助她去英國學醫。
穆永成怒不可遏,“你就這麼看不起我?覺得我要靠女人才能實現抱負?”
那是穆永成第一次對淩蘇杭發火,淩蘇杭被他冷峻的神情和帶有怒氣的聲音吓着了,委屈道:“我知道你厲害,但萬一她使壞怎麼辦?你還在她父親麾下效力……”
穆永成緩和了臉色,攬住她道:“我是新式軍校讀出來的,全校第一的好成績,大不了不在王家軍幹,天大地大隻要我想,總有出路可尋。”
“我明明是擔心你、為你着想,你卻兇我。”淩蘇杭掙脫開他的束縛,别開臉不看他。
穆永成抱住她,“我不是兇你,是怕你真的離開我。”
“小杭,别亂想,一切有我呢。”
淩蘇杭神情猶豫,“我總怕因我耽誤了你……”
穆永成親住了她的嘴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良久才放開她,“小杭,你來到世上那一刻我就答應了尋叔叔會保護你、照顧你,我對于日後生活的所有設想都有你在,除了你我沒想過娶别人。”
“我們會像我們的父母那樣恩愛,也要比他們幸運,我們一定可以相伴一生。”
穆永成的話和他堅定的語氣安撫了淩蘇杭的心,淩蘇杭其實也有些不舍兩人的情誼,雖心中仍有萬千考量,但她暫時不再提去英國的事。
穆永成卻開始有些擔心,他覺得淩蘇杭不夠堅定,他變得更加粘人,最後借着酒意倆人越了矩他才又安心下來。
那之後淩蘇杭徹底熄滅了去英國的想法,面對王三娘提出的交易自然也是下意識拒絕。
王三娘走後她心亂如麻,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她隻有一個念頭——等着穆永成回家,她相信穆永成一定有辦法。
可是穆永成被派去外地公幹了,走得很匆忙甚至沒有回家一趟,隻讓人回來說了一聲,她一時有些茫然,為什麼是這個時間?這是王家的示威還是穆永成的選擇?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甯钰過來找她了。淩蘇杭極佩服甯钰,她很能幹,把穆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穆府也是到了她手裡開始逐漸修繕重現以前的氣派,淩蘇杭想着她與自己父母情誼深厚,那真相也不能瞞着她,她肯定會幫忙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