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紐黑文的街頭,警笛長鳴,大雨傾盆,隻一眼他們嗅出了同類的氣息。她問他:“為何不帶傘?”他說,“我不撐傘。”
那是,黃靜希和連雲舟相遇的第一年,
黃靜希和連雲舟相識的第二年,她的雨傘有了一半屬于他的身位,他們一同撐着傘聽演唱會、逛美術館、嘗泰國菜……
黃靜希和連雲舟相愛的第三年,她把她的傘送給了他。
此後每一個有她的地方都有了他,從紐黑文到波士頓,再到海城,最後藍城……密密麻麻都是兩人重疊的身影。
呼吸有一秒的滞空,過往的種種如同倒帶閃過,明明不到一年,卻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連雲舟還是那個連雲舟,黃靜希覺得他像一把刀,鋒利不染纖塵,即使最初在大雨滂沱中穿行也不見狼狽,他帶着華麗面具。
“連雲舟,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要再——”黃靜希喉嚨幹澀得厲害,她不得不停住。
長街盡頭虛晃晃的燈,遠處婆娑的樹影籠着青霧,掩蓋江嶼晦澀的情緒。
“對不起。”他道歉中帶着有備而來堅信,“靜希,小茹——”
“夠了,連雲舟。”她不想聽到他提起她,嘶吼着打斷他,卻再接不下去,黃靜希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就是紅了眼眶,她背過身去顫抖得厲害。
明明不想讓人看出她的脆弱和悲傷,今晚卻為何覺得比以往任一時刻都要委屈,都要寒冷,黃靜希強忍斂住所有的情緒,也把江嶼扶在她肩上的手放下。
她極盡平靜道:“連雲舟我們不是說了對不起,就可以原諒的關系。”
“我知道,你的原則我都知道,跟我回藍城,我會給你想要的答案,不要躲着我。”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低磁沉穩,似乎還多了一絲哄騙的味道。
站在一旁安靜的江嶼,傘突然往前傾斜了一些,堪堪遮住連雲舟的視線。
“他是誰?”他擡眸掃了一眼,花豹似的眼睛,審視打量,警惕中帶着一絲隐隐的不安。
不等回答,連雲舟将那把紅雨傘往前挪,手掌向前伸,正邀請着黃靜希,一截衣袖在雨中被打濕,他要她回來。
黃靜希似松動了,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走到那把紅雨傘下,有一瞬回到從前的錯覺,連雲舟想牽起她的手,卻被甩開。
隻見她一字一頓道:“連雲舟,你是我的一場瘟疫,差點要了我命,但無論如何我活過來了,從此以後再不會染上了。我不是一時興起提的分手,你應該明白的。”
“我黃靜希這輩子就算低到塵埃裡,活成狗尾巴草,也半分不會去做那淩霄花。”
“連大少爺,我們各自安好,不要再見了。”
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她拿過連雲舟的傘,注視着他的瞳孔,像是看最後一眼。
她狠狠把傘抛向遠處,紅色的雨傘重重滾落到濕漉漉的黑色地面。再轉身,她沒有看連雲舟一眼,走向回家的雨裡。
沒想到,今夏的第一場雨她就淋了個全身濕透。
“你回家會不會想不開?”在分開前江嶼冷不丁問了這樣一句話。
黃靜希沒心情搭理他,敷衍了事:“想不開,會通知你。”
“你的mbti是什麼類型?”
這個人還沒完沒了,黃靜希愈發不耐煩:“哪個都不行。”
“行,凡事想開點,别做什麼偏激的事。”江嶼把她送到門口,又說。
“趁我還清醒,不想殺人的時候,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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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第二天黃靜希感冒了。
全身的酸痛和疲憊和之前失戀沒有任何區别,但時隔這麼久再失戀多少有點好笑的成分,她自嘲地笑了,翻身去找體溫計。
38.8度,還好,比之前好點,但直播肯定播不了了。她給江嶼打了個電話,讓他放假休息,又縮回了房間。
心情低落時,被窩就是她的靈丹妙藥,之前和連雲舟吵架也是,一吵架就睡覺,睡醒之後思路就會清晰,問題也能從容解決。
又想到了連雲舟,黃靜希對自己很失望,該戒斷了吧。微信上有了新的好友申請,她點進去,是林佩茹,連雲舟的未婚妻,頓覺煩躁。
藍城連家,家世顯赫,資産上億,連雲舟作為家族接班人培養,但這是她回到了藍城才知道的。當初兩人相識時,連雲舟和黃靜希不過兩個再普通平凡不過的留學生。
黃靜希雖然是個縣城女孩,但父母把所有的愛和金錢傾注,她争氣學業出色,品相超逸,一切如願順遂,異國他鄉結識連雲舟,兩個年輕美好的靈魂相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可回到了藍城,一切開始變味,她的職場才剛剛開始,他卻已身價上億,她還在籌劃兩人周末假期,他的未婚妻悄然出現。
年輕的上位者注定要有所犧牲,他野心勃勃又無可奈何,而她便是那注定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