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插曲算不上破壞氣氛,反而讓現場的人更有動力聊這些年的八卦了,何微當初花錢進的他們班口碑本來就不算好,濫情史一堆……
但黃靜希被這樣一攪合也沒什麼心情,除了靜靜地站在陳文斐旁邊,時不時幫着接話兩句,就是在等着聚會結束。
沒什麼意思,也沒什麼所謂的感情,這是黃靜希參加聚會最直接的感受,她連名片都沒有遞出幾張,耳邊還不時傳來關于她的流言。
那幾個大佬聚會剛開始就形成了圈子,她也不好再陪笑着擠進去,更何況不時投來打量的眼神也并不友好。
陳文斐終于排上了馮歡歡的隊,兩個人聊着,黃靜希等了一會兒,看了眼時間,給陳文斐留下一條微信,選擇先走。
冬日的夜晚總是黑得早,漆黑漆黑濃墨般,車燈沿蜿蜒道路射着寒光,照着密密灰綠的灌木,枯水季的河泊水位線很低,裸露出大面積幹涸的河床,無樹無草。
一塊石頭擋在路中間,她沒注意,車速太快,車身颠簸抖動。
黃靜希踩下刹車慢慢把車停了下來,後視鏡映着她眉頭緊鎖的臉。
不能帶着這個表情回家,她想,幹脆打開雙閃下車往河邊走去,一場徹頭徹尾自找沒趣的活動,她也是昏了頭去參加這東西,她折了一根枯條在手中細撚。
夜晚的河流靜谧溫柔,細密的波光帶着潺潺的聲響,黃靜希站在河幹靜靜地看着河水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散漫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車又爆胎了?”
“沒有。”她搖搖頭,“你怎麼在這?”
“路過。”他左右掃了眼,“怎麼一個人在這,你的小尾巴呢?”
“她不回去。”
“心情不好?”江嶼把手裡拿着毛毯遞給了她。
“有點。”她勉強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這裡挺冷的。”
“車沒問題?”他重複問了一遍。
“說了沒問題,你走吧。”
江嶼腳步松動,往公路方向走去,她瞟了眼他離去的背影,攏了攏身上的毯子。
沒一會,身後腳步聲再次響起,她回頭,看見還是江嶼,“怎麼又回來了?”
“我讓江峰先回去了。”他回答。
江嶼重新站到她身側,朝水中扔了個石子開玩笑說:“你不會不載我回去吧。”
她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别多想,沒别的意思,荒郊野嶺的,晚上,你一個人危險。”他解釋道。
“謝謝。”
“同學聚會不開心?”他瞥了她一眼她表情問。
“嗯,”黃靜希沒有否認,坦率道:“我好像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堅強,我以為我不在意,其實我在意。”
“吃巧克力嗎?”江嶼突然問。
她搖頭拒絕:“巧克力刺激的快樂不是我要的快樂。”
江嶼看了眼掌心的巧克力,拆開往嘴裡送,自顧着笑了,緩緩道:“所以,黃靜希從來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顯然不是誰的理解和安慰。”
這個回答讓她意外,她詫異地望向江嶼,那雙桃花眼和第一次在櫻花樹下看見的一樣,漂亮憂郁,讓人難以忘記。
“你剛剛回來我是開心的。”她說。
半晌,他低啞着聲線問:“我該怎麼理解這句話?”
“以我們的關系。”他說。
風聲、流水聲、草木枯折聲、遠方村莊的喧鬧聲一瞬凍結,仿佛宇宙按下暫停鍵,隻留她的眼睛在呼吸,剔透犀利,攝人心魄。
黃靜希是極其标緻的美人,大氣舒展的眉眼,挺翹的鼻子,紅唇則豔,淺唇則純,即使昏暗枯敗的荒野,她站在那便讓人移不開眼,所以江嶼一眼發現了她。
“我可以抱一下你嗎?”她問。
她的聲音清晰幹淨,甚至有點冷靜。他看着她的眼睛,辨了又辨,仍舊分不清究竟是脆弱還是狡黠,也無法回答。
但,沉默似乎又意味着另一種回答。
黃靜希的理解是默許。
于是一雙手緊緊環抱住了江嶼的腰,她的臉深埋在他的肩頭,雪松與玫瑰的氣息碰撞溫熱,細碎的啜泣抑制不住在他耳邊響起,有一滴淚洇濕他的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