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回到寝室的時候,鐘遇抽煙已經抽了好一會了,整個寝室都彌漫着一股厚重的草藥味。
張邈被陳宮送了過來,那個爐子上面依然在熬煮着藥草。
院子裡面搭着兩把躺椅,張邈就躺在其中一張上面,鐘遇躺在另一張上面抽煙。
“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周瑜看着張邈湯在自己常躺的位置上不可置信,“我隻能接受不期你帶回來的是他的屍體!”
“學長還活着呢。”鐘遇敲出煙灰來,“等會熬點藥讓他灌下去。”
“他為什麼躺我的位置上?”周瑜不爽。
“因為我不想讓他躺我床上,也不想讓他進我房間。”鐘遇懶散的吐出煙霧,“也真是的——奉孝也好,學長也罷,怎麼明明身體如此孱弱,還堅定的在作死路上一去不回。”
“這也不是他躺我椅子的理由。”周瑜抱着琴,蠢蠢欲動,“我想……”
“不,你不想。”鐘遇起身來,把張邈抱起來準備放自己位置上,“這樣好了。”
“我的椅子不好了。”周瑜看着張邈,“我——”
“别學郭奉孝……”鐘遇一個手抖,張邈差點臉朝地砸在地上,好在他反應快,趕緊把這位學長扶起來,“公瑾,你——”
“我要問一個緻命問題。”周瑜說着,鐘遇從他背後看見了幾顆從牆頭探出來的頭,“我和郭奉孝,誰是你最好的朋友?”
“……”鐘遇無語,“我選擇文若。”
“好惹人傷心啊——不期,我現在連你最好的朋友的算不上了嗎?”郭嘉扒上牆頭,“這些年的感情啊——到底還是錯付了。”
說着就假惺惺的摸起眼淚。
袁紹翻着牆過來抱着張邈,“許攸你怎麼了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
曹操翻着牆大聲提醒,“這是張邈啊!”
“不必多言!這肯定是許攸!”袁紹确定道!
郭嘉施施然把門打開走進來,一轉頭就靠在鐘遇肩膀上,“遙想當年……”
“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鐘遇下意識接道,還不忘把郭嘉這人推開。
周瑜:盯——
“後面一句什麼?來嘛,說說看,整篇背出來也沒事。”
郭嘉看熱鬧不嫌棄事情大。
“夠了啊。奉孝,公瑾還在這兒呢。”鐘遇的無奈的道。
周瑜眯起眼睛,“你……”
“哈哈哈。”郭嘉率先笑出聲來,他拍着鐘遇的肩膀,“你不适合啊。”
你不适合啊。
“不。”鐘遇卻是道,“也許,我才是最适合的那個一個。”
很久很久以後,郭嘉依然會想起這一句話。
坦誠的人,會适合做一個謀士嗎?
郭嘉不知道。
不知道,他不知道。
但鐘遇卻足夠坦誠。
他不掩飾自己的秘密,也不在乎旁人探尋他的秘密,永遠坦然,帶着宛如冬日初雪的溫柔。
可……雪啊,怎麼會是暖的呢?
。
一個學期過的很快。
唐簡通過和叔父的談話,終于獲得了考辟雍的資格。
她還是叔父手中牽住荀氏的一根線,可是這根線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年少便已經定親,定下的親是……荀氏公子荀彧。
兩人并無見面。
不過……唐簡垂下眼睛,他大概是不願意的。
誰會喜歡一個被強迫娶的妻子呢?
宦官人家出生的女公子,大概是攀不上穎川荀氏這樣的世家貴族的。
父親為人貪暴,本欲将自己嫁于傅公明,傅公明不允許,才定下荀氏公子。
唐簡明白。
她也曾羨慕兄長那時被母親的故人帶走,被世家鐘氏所收養,也曾無數次想,要是帶走的是自己會不會不一樣。
但終究在兄長的目光下化成一聲歎息。
能怎麼辦呢?
這并不是兄長的錯。
至少,自己還可以在兄長的幫助下,見一見這位荀氏公子。
他,也在辟雍學宮。
她将東西擺好,整整齊齊。
很好,一條直線,并無突兀之處。
唐簡滿意的點點頭,磨墨開始溫書——辟雍學宮也有女學,希望這位荀公子不要讓我失望。
唐衡有女名簡,性溫淑,善書棋。
不過——父親已經死了十幾年了,這親是非成不可嗎?!
唐簡隻能說,她無話可說——别說養着她的叔父不會同意,荀氏也不會退——這樣顯得荀氏同小人何差别?
救命,不求荀氏公子同自己兄長一般,但求這位公子對稱——重點是對稱!對稱!對稱!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唐簡一個很認真的人,聽說這位荀氏公子也是一個聰明人,要是合得來還行,要是合不來——唐簡不敢保證自己會做的出什麼來。
她很期待兄長回來。
不過依照兄長的遲鈍程度,大概會很驚訝來着。
也不知道兄長身上發生了什麼,唐簡輕輕呼出一口氣,摸住自己的心髒,為什麼兄長望過來的那一眼,這裡會那麼痛呢?
不過無論發生了什麼——唐簡笑了起來,我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啊,兄長,我也會努力朝你走過去的。
夏日的暖陽撒下斑駁的樹影,周瑜和鐘遇在馬車中坐在一起。
洛陽和廬江路途太遠,周瑜也不太願意忍受路上的颠簸,于是便愉快決定和鐘遇看一下洛陽那兒的房租便宜,準備将就一下。
郭嘉興奮的湊過來說要一起,袁術大大咧咧的說他家宅子大住着所有人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