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琳不得不承認身體的變化本身确實有點奇怪。
她不是在說其他人的反應不合适。媽媽确實很支持她,為她解釋了所有她需要知道的生理知識,還給她準備了各種類型的衛生用品和小手冊之類的科普讀物。
爸爸起初表現得有點尴尬,但他很快意識到他應該表現出對她的支持,因此他出去給她買了新的泰迪熊和蛋糕。那個泰迪熊可以放進微波爐裡加熱,這樣她感覺不舒服的時候就可以抱着它了。
安吉拉已經經曆過這一切了,她比喬琳早一年迎來這種變化。而喬琳也足夠幸運,沒有經曆安吉所經曆過的那種“可怕的、讓你自我厭惡并且想要昏過去的痙攣”。她聽說安吉的父母拒絕帶她去看醫生,認為她“總有一天能自行處理它”。太可怕了!
但無論她從家人那裡得到了多少支持,歸根究底,她仍然對這件事感到疑惑。學校的護士說這是一個女孩變成女人的過程,但什麼是女人?隻是因為她胸前突起,換上内衣,并且擁有了會流血的生理變化就是女人了嗎?這一定是成為女人的一部分,可其餘的呢?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覺得她除了長得更高,比從前更壯實以外有什麼變化,她仍然是一個還差不到3個月才滿12歲的女孩。
媽媽聽完這些問題後,送給她一個全新的日記本,說:“你需要時間自己搞清楚這個問題,在那之前,你可以告訴你的日記,記下你的變化。别焦慮,沒人在長大前明白長大是什麼意思,甜心,慢慢來,找到你自己的答案。”
這也許是個解決辦法,她需要習慣她身體的新變化,就像是她需要不斷練習打鼓和打球一樣,這都需要知識、時間和努力,缺一不可。
除此以外,生活還是在照常繼續。
利亞姆和她正式測量了他們兩的身高,利亞姆5英尺6英寸(約167.64厘米),喬琳4英尺12英寸(約152.4厘米)。比起去年年初,利亞姆長了7英寸,喬琳長了3英寸。
這麼看來,利亞姆确實赢了,但他還沒想好要讓她幹什麼,她不得不寫了張欠條給他。瑪麗亞作為見證人,覺得兩個孩子這麼嚴肅很有趣,因此也在那張欠條上簽了字。
另外,加利福尼亞的保羅·安德森曾經承諾寄給喬琳的錄像帶也終于漂洋過海抵達了喬琳手中。她寫了一封回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收到回複。
雖然老師們本身就鼓勵她們跟其他國家的同齡人交筆友,但寄信真的太麻煩了,而且很慢。一般情況下,航空信件可能需要至少一周時間漂洋過海,如果是船舶運輸的平郵,那就更慢了,至少得花上幾周時間。
除此以外,喬琳的生活裡似乎沒有太多别的新鮮事了。自從她被分到數學課程最高難度的班級後,她的學習壓力更大了,但她還應付得過來,無論是學業,還是放學後的興趣俱樂部和球隊,她一個都沒落下。
周末放假時,她跑去找諾埃爾玩了。最近他又重新回到他父親那裡工作了,剛剛完成曼徹斯特市中心的某個體育場的水泥澆築工作,再次跟保羅一起失業了。
換句話說,他現在雖然很窮,但是很閑。每天跟保羅以及一幫其他男孩在外面踢球,閑逛,就是不幹正事。
喬琳到他家時,利亞姆、保羅和佩吉全都不在家,隻有諾埃爾一個人正在樓上彈吉他。她站在院子裡也能聽到他正在彈史密斯樂隊的《Rusholme Ruffians》(拉肖默惡棍)。這是他們兩個月前發行的新歌,喬琳也買了那張專輯。
這首以曼徹斯特近郊地區拉肖默為标題的歌有着非常快樂、節奏清爽的鄉村搖滾式吉他riff。對于比較基礎的吉他手而言,這可能是約翰尼·馬爾演奏過的所有riff中相對簡單的一首。盡管如此,它仍然很難。
喬琳站在院子裡,好奇地聽了一會兒諾埃爾的演奏。
「And someone falls in love
有人墜入愛河
And someone's beaten up
有人被揍一頓
And the senses being dulled are mine
而我的感覺變得遲鈍
And though I walk home alone
盡管我獨自走路回家
I might walk home alone
我有可能會獨自走路回家
But my faith in love is still devout
但我對愛的信仰依然虔誠……」
公正地說,他彈得還不錯呢!
聽他終于停下來後,她朝着樓上窗戶大喊道:“諾埃爾!”
他沒聽見,于是她又喊了一聲。可他還是沒聽見。
她不滿地皺起眉頭,低頭四處找着石塊,終于找到一塊趁手的小石子後擡手扔向了他卧室的窗戶。
【啪——】
“誰他媽的——”諾埃爾立刻把窗戶的下半截推了上去,探出頭來,發現是喬琳後皺起了眉。“喬?你見鬼的從哪兒學的——”
她笑眯眯地打斷了他的話:“給我開門吧!”
“等着!”諾埃爾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為什麼妹妹也這麼不讓人省心!他縮回身子,快速跑下了樓,給她打開了門。
“你明明可以直接從後門進來!”他一邊側開身讓她進來,一邊數落她,“你跟誰學的這個扔石頭敲窗戶的臭毛病?你是個女孩,泡泡!搞得好像是那群街上的臭小子似的!”
她得意地眨眨眼,回答道:“利亞姆!”他扔石頭的手法可精湛了,絕對不會打破窗戶。他也很會打水漂!
諾埃爾無奈地閉了一下眼睛。他就知道!還能有誰呢?
坦白說,他知道自己和保羅都絕不是什麼好孩子榜樣,利亞姆就更不是了。可男孩也就算了,泡泡是個女孩子,不能像那些每天結伴在公園閑逛的女孩一樣無所事事,學出一身流氓習氣啊!她念的是那種上流的私立中學,早晚要去上大學的!
她跟他們不一樣。
他鎖上了前門,苦惱地歎了口氣。
“Noely,幹嘛歎氣呀?”她的小腦袋湊到了他身前,漂亮的小鹿眼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一看就不乖。他不知道打哪兒突然來了一股氣,讓他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揉了揉她的頭。
她怎麼這麼可愛,還這麼不乖?真是該好好教訓一下!
說是狠狠地揉了揉,其實他也不舍得用力氣,隻是把她仔仔細細梳好的披肩發完全搞亂了。
“哎呀,諾埃爾·蓋勒格,你發什麼瘋!”她憤怒地喊道,從他手下鑽了出去,着急地跑到鏡子前打理自己頭發去了。她生氣地把兩側用來裝飾的小發辮解開,一邊用眼神控訴他,一邊重新開始綁發辮。
看着她憤怒的眼神,諾埃爾後知後覺地有點心虛,卻也覺得很想笑,她這樣子真的很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正在張牙舞爪地示威呢!
“抱歉,”他虛情假意地安撫道,“可你先丢的石頭!”
喬琳撅起嘴辯解道:“我喊你了!兩次!你不聽!”
“那你也不能丢石頭啊!不良行為!”
“就像是你有立場教訓我一樣!你沒幹過嗎?”
“你才多大?你能跟我比嗎?我砸碎别人玻璃的時候能跑掉,你跑得掉嗎?”
喬琳忍不住笑了起來,搖着頭說:“Noely,你真的不适合教育别人……而且我又不是在砸人窗戶!這是個硬了一點的問候!”
諾埃爾被她逗笑了。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教訓她,笑得開心極了。
随後,他走到她身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次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新編好的辮子。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你是個聰明孩子,别學我弟弟,他從小到大都有辦法逃脫麻煩,”他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們家利亞姆就是有這種魅力。”
“你呢?”
“我?我不适合惹麻煩,那種生活不适合我。我所需要的一切在我的卧室裡都有。”
“是嗎?”喬琳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總不能一直在卧室裡玩吧?即使你媽媽受得了,你的女朋友能受得了這個嗎?”
“這個嘛,”諾埃爾聳聳肩,“現在沒有女朋友了。”
喬琳睜大了雙眼,驚訝地問:“真的?發生什麼了?你們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嗎?你基本上參加了這些年她所有表親的婚禮!我以為你們早晚有一天會……”
她突然停了下來,意識到再說下去就是在猛戳他傷疤了。“你還好嗎,Noely?”她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