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紀桑看到廖席玉哭得像個淚人一樣走出來,阿進滿眼心疼地看着她,問她夏侯郢和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廖席玉吸吸鼻子,擡手擦了眼淚,對阿進笑了一下,“你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是去哪裡啊,我們走吧?”
紀桑擔心地問:“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演出先暫停。”
廖席玉勉強笑笑,“沒事,紀桑,我可以的。”
紀桑送二人出府後,回到空山堂,看到夏侯郢正在提筆寫信。
“阿進真的是太子嗎?”紀桑還是有些不相信。
“嗯。”夏侯郢略一停頓,還是對紀桑坦白,“廖席玉說,他失去記憶了。”
失憶?!紀桑瞬間睜大眼睛,竟然可以發生這麼狗血的事?!
“那你打算怎麼辦?”紀桑問。
“明日午時,我陪他回京。”
紀桑皺皺眉,“那阿進知道嗎?”
夏侯郢說:“他不需要知道。”
紀桑搖搖頭,“或許他根本不想走呢?你至少要問一下他本人的意願吧。”
夏侯郢微微蹙眉,“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大禮之君,他肩負的責任比你我能想象的還要重。難道他要一輩子留在這個地方,陪着廖席玉過普通人的日子嗎?”
“可是······”紀桑想起淚流滿面的廖席玉,有些心疼,“你知道阿進和席玉——”
“殊棠一直在等他。”夏侯郢打斷她的話。
紀桑盯着他,目光帶着幾分憤怒:“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喜歡的人是席玉!你怎麼能直接就拆散他們?”
“紀桑,你不要意氣用事。”
“我才沒有意氣用事。”紀桑冷笑一聲,“反倒是你,獨斷專權。夏侯郢,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喜歡的人必須嫁給别人,你會怎麼做?”
夏侯郢一怔,沉默了片刻,忽然低聲道:“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什麼?”紀桑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夏侯郢擡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像是藏着千言萬語。片刻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再給他們幾日時間。”
*
已經過了巳時,街市漸漸安靜下來,廖席玉和阿進并肩走在青石闆路上,她看向身旁的阿進,他的腳步堅定,手卻微微用力地攥着她的。
阿進帶她來到了護城河邊,河邊幾乎無人,隻剩一個攤位。老闆見阿進來了,沖他招招手,“小夥子,你要是再晚來一刻,我可就收攤回家啦!”
阿進對老闆道謝,“多謝老闆。”
廖席玉擡頭望着他,輕聲問:“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阿進彎腰開始磨墨,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低垂的眉眼隐在陰影中,看不清情緒。磨好墨後,他才擡起頭,眼神帶着溫柔:“你不是說過,小時候一直想放天燈,但不會寫字,怕老天爺看不懂你的願望嗎?”
廖席玉微怔,眼眶又熱了起來,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我以為你早忘了……”
阿進搖搖頭:“怎麼會忘?”他将毛筆蘸好墨遞到她手中,又走到她對面站定,目光穿過夜色,靜靜凝視着她,“這一次,許個願吧。”
廖席玉垂首看着天燈,開始提筆。
燈芯點燃,溫暖的燭光照亮了他們的臉龐。阿進輕輕扶住天燈,廖席玉也伸手按住它,兩人伸直手臂,然後一同松開手,将天燈緩緩放飛。
廖席玉對阿進笑笑,視線幾乎又模糊了,但她強忍着,仰起頭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氣。
天燈一點點升起,在夜空中搖曳,漸漸被風帶向遠方。廖席玉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從一側滑落下來。她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席玉……”阿進看着她,心裡翻湧着難以言說的情緒,胸口像被針紮一般疼。他伸出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手指微涼,觸碰到她臉頰時,他也不禁微微顫抖。
“好開心啊阿進,你許了什麼願望?”廖席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些,笑着問。但她話音未落,又強自搖頭,擠出一絲笑意,“啊,不對,不能說,願望說出來就不能實現了。”
“廖席玉,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開開心心的。”
“嗯。”廖席玉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輕輕應了一聲。她聲音裡似乎帶着笑意,卻也藏着悲傷,“阿進,你知道嗎?這些天,我過得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所以阿進,你不要忘了我。哪怕有一天你恢複了記憶,也不要忘了我。廖席玉凝視着阿進,在心裡默默說道。
阿進側頭看着她,他想說什麼,卻哽在喉間,最終隻是握緊了她的手,低聲道:“我保證,阿進永遠也不會忘記廖席玉的。”
夜風拂過,天燈的光點已經消失在天邊,隻剩下一片深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