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台班子第一天的演出大獲成功。一傳十十傳百,加上紀桑又接連發放了三天的優惠券,第二晚的演出一百人已經坐滿了。到演出的最後一天,已經多到有五六十号人站着看了。
四晚的演出,一共賺了十兩銀子。雖然和她已經支出的相比,簡直九牛一毛,不過投資人是夏侯郢,錢是夏侯家的,她倒也不心疼。
試水成功,紀桑決定改寫成長劇本,并且準備招聘新的藝人和樂師。藝人招新這件事主要是她和容弗還有廖席玉把關,招樂師這件事便交給了趙泠雲負責。
不過最讓紀桑頭疼的是阿進。如果他走了,還要重新找一個教書先生來。她正發愁,沒想到府裡的陳巧月先找了她來。
她是安撫使陳大人的女兒,從小習琴棋書畫,寫得一手好字。第一日的演出,她也受邀去看了,很是震撼。近日得知紀桑的戲班子需要人手,她便也想過來瞧一瞧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你不怕被人看笑話嗎?”紀桑知道她是官家小姐,怕對戲子也有偏見。
陳巧月笑道:“三月,阿禾還有趙泠雲她們不是都在你這裡幫忙嗎,既然她們都接受了,我為什麼會有偏見呢。我看啊是你對我有偏見,我實在太喜歡那個戲了,那麼動人,那麼美妙,有這麼好的事情我後悔現在才知道。”
紀桑:“那太歡迎了,明日我便帶你去新舍和大家認識。”
送走了陳巧月,紀桑又去了趙泠雲的院子,問了一下樂師招聘的情況,趙泠雲給了她一個名單,入選合格的都寫在上面。紀桑忽然看到長笛那一欄,是之前的樂師沈一川。
“泠雲,沈一川不是長仙樂坊的樂師嗎?”
趙泠雲點點頭,“是啊,可是他聽說我們要重新招人,便和樂坊老闆請辭,要來我們這裡,我就把他加進來了。”
“我們這給的月錢可比不過樂坊給的多。”紀桑疑惑道。
趙泠雲聳聳肩說道:“我也和他說了,不過他很堅持要來。”
紀桑回憶了下,她和沈一川打照面不多,印象裡是個沉默寡言的年輕男子,難道這話劇的魅力能有這麼大?不過她沒再多想,她很樂意沈一川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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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演出結束後,夏侯郢眼見着紀桑開始忙了起來。每天新舍和府上兩點一線來回奔波,隻有就寝的時候她才精疲力竭地回來,今日倒是難得回來早了些。
“聽說府上又一名技師被你征用了?”夏侯郢讓小廚房給紀桑準備的冰鎮荔枝膏,他遞給她,他和她第一次去看戲的時候,便注意到紀桑喜歡吃這個。
紀桑接過來,一點點啜飲着,“反正她們在府上呆着無聊又沒什麼事做,再說了,是陳巧月主動來找我的。”
雖然員工都喜歡活兒少的工作,可是夏侯郢這也太奇怪了,把人招進來就這麼晾着。
紀桑有些好奇地問他,“她們既然沒什麼需要做的,你幹嘛還要招她們進來呢?”
紀桑一開始懷疑夏侯郢真的是有龍陽之好,招技師不過是為了打破坊間傳聞,但是和他相處這麼久,她觀察到他身邊出現的男人隻有言伯和聽風啊。
“難道你真的是在選世子妃嗎?”紀桑見他不回答,追問道。
夏侯郢忽而擡眼盯着她,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說是呢。”
紀桑望着他,從他口中說出的幾個字好像變成了一粒粒小石子投進了她的心湖,擾亂她的思緒,讓她的心裡泛起陣陣漣漪。
夏侯郢真的喜歡她嗎?
她别開視線,說道:“是就是呗,你選了對方,難道對方就要和你在一起嗎,那也太不公平了。”
“那怎麼樣公平?”夏侯郢問。
“除非那姑娘也說喜歡你啰。”紀桑說。
“嗯,那她喜歡我卻不說怎麼辦?”他緊接着問。
紀桑猛然看向他,連聲音都高了幾分:“誰說我喜歡你了?”
“我可沒說是你。”夏侯郢笑了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紀桑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那同志仍需努力啊”。
其實紀桑不是個對感情拉拉扯扯的人,她隻是還沒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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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紀桑準備帶着陳巧月去新舍接替阿進,沒想到先在路上遇到了葉殊棠。幾日前,夏侯郢便已寄信告知她找到了太子召洵。此刻,她急切地趕來,幾近失控。
她一下馬便沖向夏侯郢,眼中含淚,聲音裡帶着壓抑的顫抖:“召洵呢?他在哪裡?”
“殊棠,你要有心理準備。”夏侯郢看着她,目光沉沉,緩緩吐出幾個字:“召洵他······失去記憶了,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
葉殊棠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什麼叫忘記了所有事啊,你是說他忘了我?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他怎麼會忘了我們呢?”
當達到新舍,葉殊棠難以置信。這裡她明明前不久還來過,為什麼她沒有發現召洵在這裡呢?
當她的目光落到廖席玉和阿進身上時,腳步倏地停住。那張熟悉的臉,此刻卻沒有一點熟悉的神情。
“召洵!”她哽咽着沖過去,試圖抱住他。
然而,阿進往後一退,躲開了她的擁抱。他看着她的目光滿是陌生和防備。
葉殊棠怔住了,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她不可思議地盯着他:“召洵,我是殊棠啊……”
阿進的眼神移開,低聲道:“抱歉,這位姑娘,我不認識你。”
葉殊棠的臉色瞬間蒼白,她幾步向前,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你怎麼會不認識我?我是殊棠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一起十二年,你怎麼能說忘了我?那皇上呢?皇後娘娘呢?太後娘娘呢?你都不記得了嗎?”
阿進後退一步,說,“你們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太子。”
“召洵!”葉殊棠的情緒瀕臨崩潰,眼淚在眼眶打轉,“你到底怎麼了?!”
廖席玉上前一步,語氣裡帶着歉意和小心翼翼:“葉姑娘,阿進他頭部受過傷,醒來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葉殊棠怔怔地看着廖席玉,而後又轉頭看向夏侯郢。夏侯郢沒有說話,沉默讓答案顯得更加殘酷,她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