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趙泠雲冷笑一聲,淚水在眼眶打轉,“她們的冷眼我受夠了!你有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和她們結交?如今,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彈琴養活自己,不求誰看得起,也不求誰施舍,難道這就錯了?”
趙志和眉頭緊鎖,聲音越發嚴厲:“你這叫什麼本事?抛頭露面彈琴供人取樂,傳出去以後還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女子若無好夫婿,終究隻能是孤苦一生!”
趙泠雲堅定地說道:“爹,我彈琴不是為了讨好誰,而是因為我喜歡。我甯願用自己的技藝謀生,也不想看他人臉色,再低頭受那些冷眼!而且我隻想嫁我喜歡的人,誰也強迫不了我。”
趙志和被噎得一時語塞,氣得揮袖而起:“荒唐!簡直荒唐!女子要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之前你娘教你背的《女誡》都背到狗肚子裡去了,趕緊回家給我閉門思過,抄書十遍!”
阿禾在院外聽着裡面的争吵,感歎一句,“趙泠雲也太可憐了。”
紀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跨進院子裡,看到正在拉扯的父女,上前打斷他們,“趙老爺,您為何就不能尊重泠雲自己的想法呢?”
趙志和轉身看着說話的女子,擰眉問道:“你是誰?”
“我是紀桑。”
“哼!”趙志和冷哼一聲,“你就是那戲班子的女班主?”
紀桑點頭。
“你這個妖女,到底給泠雲灌了什麼迷魂湯藥。”
好家夥,自己成妖女了……果然人在外,身份也可能是别人給的。
“沒灌湯藥,不過是你女兒自我覺醒了,你應該高興,她以後至少不會被夫家婆家欺負。”
“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趙志和打量一眼紀桑,“你這沒念過書的潑婦自然是不懂。”
好麼,又成潑婦了。
“您還想罵我什麼,幹脆一起說了得了。”
“你!”趙志和瞪她一眼,“不知羞恥!”
紀桑懶得搭理他,她繞過趙志和,走到趙泠雲身邊,“泠雲,事已至此,你就先和你爹回家吧。”
“你說什麼?”趙泠雲睜大眼睛。
徐有成擺明了是要解散她的戲班子,現在她還沒想到什麼辦法,自然也留不住人。
“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讓你們回來的,戲班子不會散。”
紀桑轉身走出别院,對着林三月和阿禾笑笑,“你們也盡快回家吧,安心等我的消息便好。”
說是有辦法,其實紀桑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在現代社會摸爬滾打幾年得來的工作經驗在這裡完全派不上用場。
紫荊擺好了晚膳,她毫無食欲。
夏侯郢從外面回來時,便看見紀桑坐在小軒窗前,出神發愣,桌子上的菜一口未動,已經涼透了。
“怎麼不吃飯?”
“你回來啦。晚飯我實在吃不下。”她擡眸看向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你昨夜那麼說,果然是早就預料到了,是不是?”
夏侯郢不語,隻是轉身倒了杯水遞給她。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聲音有些飄:“夏侯郢,我是不是挺沒用的?折騰了好幾個月的戲班子,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原來不過是昙花一現,眼見着可能就散了。”她頓了頓,“我一開始還覺得自己來自現代,比起你們,在這裡肯定是個挺厲害的人。可是我忘了,這裡的規則不一樣。”
夏侯郢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這不是你的錯。”
紀桑擡頭,眼中透着不甘和委屈:“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夏侯郢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輕輕握住她的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徐有成之前不曾動作,現在卻忽然大張旗鼓地針對你?”
不管是徐薇還是姜九娘,徐有成皆是因為夏侯郢才如此表态,他懼怕夏侯家的實力。但如今他這樣做,顯然沒顧及夏侯郢,那就說明……
“徐有成找到了一個更大的靠山?”紀桑皺眉,試探着問。
夏侯郢微微颔首,唇邊浮現一抹淡笑:“你看,這不是還挺聰明的?”
紀桑并無半點愉悅之情,反而心情更糟了。她平時完全不關心朝堂之事,加之夏侯郢又有心遠離朝政多年,這不就意味着她更翻不了身了?!
在權力面前,什麼辦法都沒用,隻能憑借更大的權力去壓制。
夏侯郢心裡和明鏡似的,這不是紀桑想解決就能解決的事。戲班子如今這樣,起因也不過是因為夏侯望想要通過紀桑對付他。
是自己,又讓紀桑卷入無妄之災。
“紀桑,再給我一些時日,戲班子一定會沒事的。”夏侯郢向她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