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要是知道她三嬸的想法,肯定會說,不害臊咋了,要不是嗅到八卦的氣息了,她還準備到吃飯的時候才出來,不僅不害臊,她還不禮貌呢!
當然,現在有八卦可聽,她也就禮貌一下了。
向翠柳說道:“本來吧,這種事兒遙遙也是不能聽的,不過你都到了要找對象的年紀了,聽聽也沒啥。”
向遙彎了彎眼睛:“就是嘛,小姑,我都這麼大了,什麼聽不得?你快說說!”
向翠柳見這幾雙眼睛都盯着自己,很是迫不及待的模樣,很是滿足了一番,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開始分享她的八卦。
“就我們隔壁生産隊的事情,我們當時也都震驚得不得了,也忒丢人了!”
“那家姓王,家裡幾年前娶了個媳婦,跑了,後來又娶了個,又跑了,我們還以為是這媳婦嫌棄他們王家窮哩!”
“結果人今年過完年又娶進門一個,這個媳婦平時大喇喇的,腦子小時候燒壞了,有時候就不是那麼靈醒,時而好時而不好的。”
“不過也沒辦法,這王家都第三婚了,能找着這樣的媳婦,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向遙捧着臉,不遺餘力地捧哏:“嗯嗯,然後呢?”
向翠柳鼓着眼睛,拍了拍手上黏着的瓜子殼:
“結果前幾天,這王家媳婦可能是腦子又不清醒了,大半夜地穿着件布褂子就光着腳跑了出來,在他們隊裡到處跑!”
周愛華手上的活兒都停下了,身子微微前傾:“咋咧?”
向翠柳說道:“王家媳婦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說她男人不是她男人!”
衆人齊齊張大了嘴巴:“啊?”
向翠柳:“你們也懵了吧,我當時聽着這話的時候也懵了,什麼叫她男人不是她男人啊,這不是說胡話嘛!結果啊,人家還真不是說胡話!”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認真地集聚在她身上,她頗有些得意洋洋:
“有人就趕緊跑到王家一看,好家夥!有個男的正光溜着身子,準備溜走哩!還真是王家媳婦她男人!”
劉小蘭猜測:“是王家媳婦偷人?”
周愛華反駁:“她要是偷人,怎麼會滿生産隊地喊出來。”
劉小蘭說道:“嫂子也說了那王家媳婦是個傻子嘛,沒準她就是突然犯傻,忘記自己正在偷人了呗!”
向遙并沒有說話,心裡不是很舒服。
而向翠柳這時候卻擺了擺手:“你們說得都對了一點點,但都又不對。”
“這事兒啊,其實根本就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王家那個老太婆,聯合她兒子,看上去是一個接一個地娶媳婦,實際上是借此收錢斂财!”
“隻要給他們一點錢,他們就安排人進房間跟王家媳婦黑燈瞎火地困覺!”
大夥兒都懂了,這個新的傻媳婦以前可能都不知道跟自己躺在同一張床上的不是自家男人,這一天突然就發現了,精神再度受到刺激,這才有了後頭的事情。
周愛華皺着眉頭:“這,這還有這樣的事情呢……”
向翠柳說道:“誰能想到,這人呐,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啊!喔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喔!咱就是再缺錢,也不會幹這種損陰德的事情呐!”
向銀柳更是撇了撇嘴:“這世上竟然有這種殺千刀的人家!哪家嫁到他們家,真是倒了大輩子黴!”
“那,後來呢?”向遙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隻覺得胃部一陣絞痛,有點想吐。
她看着向翠柳,嚴肅地問道:“報了公安嗎,王家人、還有那些上門給錢的,被抓起來了嗎?”
向翠柳說道:“哪能呢,也就是被喊到大隊部被罰了一頓,倒是沒有人叫公安同志。這傻媳婦是外來的,王家人是咱們本地人,當然都護着了。”
向遙豁然擡眸,語氣如刀刃:“這是犯法的行為,怎麼能僅内部處理呢?這樣的人,不才最應該批/鬥、勞改,坐牢嗎?”
劉小蘭嗤笑一聲:“你看看,年紀小就是不懂,家醜不可外揚懂不懂?這種事情,大隊當然會捂着了,誰還會想不開去上報啊,這要是上報了,不更丢人了?評比評優不都沾不上邊兒了?”
向遙沉下了臉:“那王家媳婦的苦,就白受了?王家人,還有那些狗男人幹了這種事情,就繼續逍遙?”
“我就說你個小丫頭根本不懂,這種事情,家家戶戶都隻有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哪裡會公開,不是更丢人了?”
“就是,這種醜事,當然不能傳出去了,不然十裡八鄉的,以後誰還看得上隊上的人,誰還敢嫁進來了!”
……
後頭幾個人還在說着什麼,但是她已經全然聽不進去了,兀自起身出了向家。
中秋的豔陽依舊不減熱辣,這正是秋老虎的威力,在寒冬到來之前,它張牙舞爪地,展現着自己最後的厲害。
而向遙,找了個田埂,坐在草頭子上,雙眼茫茫地望着一塊又一塊接連的田地,對頭頂的太陽恍若未覺,隻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一道熟悉的、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仿若一陣秋風,帶着些許柔意——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