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橋頭自然會直的。”戚時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便不顧被姜苡枝拉住的手向前走。
她們沒有其他辦法,隻好跟着一起前進。
接下來的路出人意料地順利,不知不覺間,姜苡枝發現前方出現光亮。
有人在那裡。
見姜苡枝忽然停住腳步,戚時不知是不是該佩服她警戒性高。
“他是來接應的,是自己人。”
姜苡枝這才放下心,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遞給陳瑛瑤一個錦囊。
陳瑛瑤已經料想到錦囊裡面裝的是什麼,她趕緊退後,搖頭說自己不能收。
面對對方的拒絕,姜苡枝的态度也同樣堅決。
她把錦囊塞到對方手裡,“你就收下吧,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報答我一下?”
“那就拿着吧,隻要你拿着它,就算是報答我啦。”
陳瑛瑤不得已接過它,感動得熱淚盈眶。
毫無征兆地,她忽然跪下去,向着姜苡枝與戚時各叩了一個頭。
“兩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小女沒齒難忘。日後,小女必當有所報答!”
姜苡枝趕緊上前将她拉起來,“趕緊啟程吧,小心那些人趕上來。”
戚時在一旁說明:“事情都安排好了,待你到南辰後,自然會有人接應。”
他也拿出什麼東西給陳瑛瑤,是姜苡枝從前見過一次的銅牌。
“倘若日後遇到什麼實在棘手的事情,可是用它來找我。”
陳瑛瑤再次道謝,深吸一口氣後準備向前走上馬車。
可沒再向前走幾步,她似乎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重新轉頭跑回來。
“姐姐,我的名字是陳瑛瑤。”
陳瑛瑤拉起姜苡枝的手,用食指在她的手心很認真地寫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
有什麼東西落到手上,是陳瑛瑤在哭。
寫完最後一豎,陳瑛瑤将姜苡枝的五指蓋住手心。
她今年十五歲,卻已經和姜苡枝差不多高。
姜苡枝聽她用極真誠的語氣說道:“姐姐,我保佑你永遠平安,永遠喜樂。”
“嗯。”姜苡枝替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重新别到耳後,“快走吧。”
馬車前行留下的轍迹一往無前,蔓延到姜苡枝看不見的地方。
“回去吧。”聽不到馬車的聲音後,戚時轉身準備原路返回,“今日我送佛送到西。”
“話說,你今日怎麼想到來助人為樂了。”路途漫漫,戚時與姜苡枝搭話以作消遣。
“沒有啊。”姜苡枝小跑跟上他,“我隻是,散步碰巧路過而已。”
“那還真是與衆不同了,能散步到這麼個地方。”
姜苡枝被說的語塞,隻好反問他:“那你又來這裡幹什麼?”
“散步啊。”戚時慢下步子,讓姜苡枝更好跟上,“正好我們兩個都與衆不同。”
無言以對。
過一會,戚時像是又感到無聊,“陳正德貪污赈災款的事,你有所耳聞嗎?”
姜苡枝不想理他,隻往前走,“可能?”
“我倒是知道點消息。”
“要我說,雖然他們做的是正義事,但這手段實在是上不了台面。”
“人家好歹也是帝王,你就這麼說他?”
“我說的又不是他。”戚時一臉無所謂。
“是那個丞相,叫什麼來着。”
“對了,陸雲晟。”
姜苡枝聽見這個名字,突然想到什麼,醒過神,試探一樣地開口:“他是不是讓陳尚書去查貪污的案子?”
“沒想到啊,你連這都知道。”戚時一驚,又很快恢複平靜,“也正常,畢竟你可是長公主。”
姜苡枝追問下去:“能告訴我嗎?你是怎麼知道陳尚書的事的。”
“這說話是講究有來有往的。”戚時并不回答她的話。
“方才我告訴你了這麼多,現在我有個問題,也輪到你來教教我了。”
姜苡枝走一步看一步:“什麼問題?”
“現在的話,我叫什麼名字?”
姜苡枝:……
直到最後重新走進城,重新回到府中,戚時也沒給她解答。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見。于是姜苡枝也不好多做強求,隻得送他離開。
看着院子裡清澈的池水,姜苡枝知道自己是錯怪陸雲晟了。
不過她也沒感到多麼愧疚。
畢竟之前砸碎夜明珠的事,還不是他一手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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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穆殷來送吊墜之後,姜苡枝就沒見過他。
經過多方打聽後才得知,他是被派去治理水災。
所以今日在宮中看到穆殷的時候,她屬實一驚。
“你回來啦?”姜苡枝與他打招呼。
“微臣見過長公主,不知長公主如今身體好些了嗎?”
姜苡枝想了一會才意識到穆殷所說的是什麼事。
“早就好啦。”
“對了,”姜苡枝忽然想起,拿起自己頸上的吊墜,“謝謝你送我吊墜。”
穆殷聞言先是一怔,而後了然開口:“長公主誤會了,這吊墜并非臣所贈。”
“是那日陸相瑣事纏身,才拜托臣代為走一趟的。”
直到與穆殷告别,重新繼續一個人在宮裡亂走,姜苡枝的腦子裡仍然回響着這句話。
她再也不會靠主觀臆斷來評判一個人了……
按理來說,陸雲晟作為反派,應該唯恐天下不亂。
但他救自己一命,送自己琉璃,處置貪官污吏,這些都是不争的事實。
人性太複雜了。
這樣想着,忽然有一個人與姜苡枝擦肩而過。
她感覺身影熟悉,轉過頭一看,果然是他。
“陸雲晟!”
嘴巴比腦子先有動作,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把名字喊出去了。
對方好像并沒有料到姜苡枝會叫他,卻還是在聽到聲音後轉過身。
陸雲晟并沒有動作,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那個什麼……”姜苡枝難得看起來扭扭捏捏,“最近有人給了我一點新茶葉,你要來嘗嘗嗎?”
姜苡枝捕捉到對方難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不願……”
“好啊。”
陸雲晟忽然間慨然允諾,讓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長公主既已開了口,臣豈有拒絕的道理。”
那日風有些大,姜苡枝的衣角都被朝着陸雲晟方向吹。
聽見回答,她忽而什麼都不想了,隻是看着對方笑。
陸雲晟也同樣回以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