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又問:“送我茉莉花做什麼?”
李遲說:“送君茉莉,與君莫離。”
姚遠淡淡地笑了,将花插在花瓶中,然後去牽李遲的手,道:“好啊,與君莫離。”
李遲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問:“昨晚姚卿在做什麼?”
姚遠答道:“審犯人,也是故人......有些是上一輩的恩怨,終結于我手,難免血腥了些,不想讓你瞧見,還望勿怪。”
李遲點點頭,不再追問,上前抱住姚遠,雙手環在他腰間,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說:“此番過後,姚卿還是莫再離京了吧,我舍不得。”
姚遠擡手撚了撚李遲烏黑柔軟的發絲,輕聲道:“說什麼胡話呢,我的小陛下,戰事未定,何以家為?”
李遲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并不意外,他聞着姚遠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藥香,隻覺得有些心疼,他擡起頭來輕輕在姚遠臉頰蹭了蹭,道:“城中已經修複得差不多了,姚卿與我一同去看看麼?”
姚遠擡手捏了捏李遲的臉,說:“好。”
......
為了避免許多麻煩,李遲想出門前換身衣服,不然穿龍袍的話走到哪衆人跪到哪。
但侯府中沒什麼合他身的衣服,姚遠也舍不得讓他穿别人穿過的,于是着趙梓明去衣坊現買一套來。
片刻後,趙梓明來時,雙手呈上那裝了衣服的錦盒,然後腳底一抹油便跑了。
姚遠嘴角微抽,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覺,他伸出食中二指掀開盒蓋,然後就飄出來一張紙,上面寫的是趙梓明那狗刨字:“侯爺饒命!我走遍京中衣坊,都沒有上好的衣料,戰後民生不易,隻尋得這麼一套來,莫要怪我啊啊啊!”
隻見那錦盒中整齊疊放的,交領右衽、緣邊精美,分明是一套水藍色的女裝!
隻聽得咔嚓一聲,姚遠聲聲捏斷了那錦盒一角,眼看着馬上就要讓它和趙梓明一起碎屍萬段,李遲連忙摁住了他青筋直跳的手,道:“姚卿别生氣,我穿就是了,本也是想微服出訪,這般打扮不正好讓人看不出身份麼?”
姚遠目中不忍,問:“陛下你......确定嗎?”
李遲十分堅定地點點頭:“我确定!”
片刻後,京城大街上便出現了引人注目的一道風景——姚遠穿着黑色勁裝,身長八尺,容貌甚偉,舉止間氣度不凡。身邊則跟了一位膚白若雪的小娘子,明眸皓齒、眉如遠山,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所有人見了都暗歎,果然是郎俊女貌、佳偶天成,在這不久前經曆過戰火洗禮的地方,讓人看了格外賞心悅目。
姚遠不太敢看如此裝扮的李遲,隻能梗着脖子往前走,路過一家茶館時,與李遲一同進去了。
他們随便找了一桌坐下喝茶,館中伶人琵琶聲動,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夢回莺轉,亂煞年光遍......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在這死而複生、滿目瘡痍的京城,如此曲目莫名荒誕,仿佛在說一場荒唐大夢,卻引得台下衆人紛紛掩面。
旁邊有一桌人喝了些小酒,其中一人大着舌頭說:“我看那些之前罵那位是竊國侯的人,如今還有何顔面再說這種話?北疆他平的、京城他守的!此等不世功業,再如何位高權重也是該他的!”
他說完就咚的一聲腦袋砸在桌面上,睡了過去,旁邊人大笑,說:“瞧瞧,德性!兩年前在這裡妄議君心難測、又被那位吓得屁滾尿流的又是誰?”
李遲聽到了,戳了戳姚遠的手,附耳道:“他們說啥呢?”
姚遠搖搖頭,将杯中茶一飲而盡,牽着李遲的手便出了茶樓。
街邊小販零星開始重新出攤做生意,前些時大門緊閉的人家也開始有了聲息。
是劫後餘生,是枯木逢春。
李遲從前便極少出宮,如今看什麼都是好奇的,他買了糖人又去買糖葫蘆,溜達了一圈,最熟練的就是伸手從姚遠腰間摸走錢袋。也不知姚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把錢袋放在離他遠的那邊,這樣他就不得不以半抱的姿勢才能夠到。
一轉眼就發現糖人缺了個角,李遲納悶地看向姚遠,問:“這狗的尾巴呢?”
姚遠若無其事地答道:“方才我見那人是用嘴吹出來的糖人,就幫你把尾巴那段掰了。”
李遲愣了愣,倏爾笑了,說:“姚卿是不是隻想我碰你一個人的嘴,旁人的就算間接接觸也不可?”
姚遠不知可否,将他帶進旁邊無人的小巷中,把人逼在狹小的空間裡,低頭看着一臉無辜的李遲,俯身就要吻他,卻被李遲偏頭避開了。
李遲臉頰有些泛紅,他說:“莫忘了我現在扮成了女子,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是莫要做輕薄之事為好。”
姚遠深呼吸了幾口氣,灼熱的氣息噴在李遲側臉,他忍了又忍,才沒有強迫于他。
姚遠咬牙道:“陛下,臣忍得很辛苦。”
李遲笑了,踮起腳,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喉結處碰了一下,然後迅速跑開了,隻留姚遠錯愕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