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擦幹了頭發再睡。”
霍令儀睡眼惺忪:“給母親說了我不去用膳的事了嗎?”
“說了,夫人擔心小姐有沒有摔傷,還想去請個大夫呢。”
霍令儀被吓醒了:“不必如此興師動衆。”
喜鵲笑着安撫道:“奴婢曉得的,跟夫人解釋過了,就是沾了些泥巴,不礙事,夫人聽完後就放下心來了,說讓小姐好好歇着。”
“嗯,那你有見着阿珣嗎?”
“沒有,聽阿歡她們說,小少爺今早出門至今未歸,許是去學舍裡跟隊員們練蹴鞠呢,晚膳時就會回來了。”
國子監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賽,馬上就要迎來決賽。
由霍珣所在的治事齋,和駱貴妃親弟弟駱雍所在的經義齋一較高下。
還有五日就要比賽。
霍珣這些天整日泡在蹴鞠場,回來後也在院子裡苦練。
夙興夜寐,十分辛苦。
霍令儀不能為他做什麼,于是決定最後這幾日拿絹布親手給他裁做橫幅,等着比賽那日喊上他的長随福貴一起拉橫幅助威!
除了做橫幅,霍令儀手頭上要做的事也不少。
比如母親讓她抄經,準備去靈泉寺還願,她還一個字都沒抄呢。
好多事還沒幹,可是她一件都不想幹。
今日折騰了這麼多事,她都乏了,還是歇一歇再說。
霍令儀再次沉入浴桶中當一條隻會吐泡泡的魚。
再多泡了一會,霍令儀才在喜鵲的催促下起身。
擦拭幹淨水漬後喜鵲又給她渾身塗了細膩的香膏,整理好後才換上幹淨衣服出來。
霍令儀坐到圓桌前用膳,喜鵲拿幹淨的帕子給她絞幹頭發。
霍令儀的頭發烏黑柔順,少不了喜鵲的功勞。
她會做茶籽發油給霍令儀敷發,也會拿剪刀替她修剪分叉的頭發,力求讓自家小姐從頭發絲到腳指頭,每一處都完美。
替她絞幹秀發後,喜鵲又去忙活其他事。
先是把桌上的碗碟收拾交給其他丫鬟,再去把她的衣服拿去後院交給洗衣丫鬟清洗。
拿起粉色的衣帶時,喜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除了霍令儀平日用的香膏味,粘在臉上的臘梅香粉味外,還有一味陌生的沉香氣味。
她在盯梢時沒來得及提醒霍令儀,一個陌生的小娘子就從另一處過來了。
眼看着霍令儀鑽進馬車内躲過一劫,她就沒有聲張。
未曾想,景王竟然也在車裡!
可她明明看到頭戴金冠身着華服的男子離開了馬車,難不成她糊塗記錯了?
之後馬車裡到底發生了何事,她一概不知。
隻知道小姐和景王在裡面待了挺久的。
後來小姐出來時盡顯狼狽,臉上身上全是白色的香粉。
抱着搶回來的蹴鞠,又氣又委屈,路上還一個勁的罵景王貪得無厭,是個不要臉的強盜惡霸。
不管她怎麼打聽,小姐隻說和景王起了些争執。
不僅強占蹴鞠,還跟她搶奪瓷瓶。
喜鵲心裡唾棄,好一個霸道頑劣的纨绔王爺,怎麼看上什麼都要硬搶!
但她給霍令儀除衣物時發現了腰帶的打結方式不對,内裡衣物也不對勁。
原本右衽在上的,卻變成了左衽在上,顯然衣服被脫下來過。
景王一定是在馬車裡欺負她家小姐了!
好一個欺男霸女的好色之徒!
喜鵲吓得魂不附體,這可不是小事。
她連忙給小姐檢查身體,可又不見半點痕迹。
那到底是欺負了,還是沒欺負呢?
喜鵲拿不準,但也不好意思問。
從前年幼,小姐被一個人人稱贊的正人君子占了便宜。
那時年紀尚小,又是頭回碰上這種有理說不清的事,揭露不成反被污蔑,心裡委屈。
但為了顧全名聲和彼此臉面,隻能忍氣吞聲。
小姐不想讓夫人擔心,便自己一個人受着,導緻日日煎熬,夜不能寐,憔悴了好久。
但氣不撒出去,憋在心裡隻會讓人郁郁寡歡。
小姐幹脆痛痛快快報複了一場,也不管别人怎麼評價她刁蠻跋扈,她都泰然處之,無所畏懼。
小姐向來不是個委曲求全的性子,真受了委屈,哪裡是如今這樣放松的表現。
總之,這事裡裡外外都透着古怪。
她抱着衣服從淨室裡出來時,看到霍令儀趴伏在美人榻上看她買到的話本子下卷,看得入迷。
日光穿透廊下湘色竹簾,疏朗光線散射入窗棂,塵埃在光柱中飛舞,給趴在美人榻上的霍令儀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霍令儀隻着一件月白單衣,烏發如瀑,柳腰纖柔,曲線玲珑,盡态極妍。
她以肘支撐,趴在榻上翻閱話本子,未着羅襪的纖細小腿露了出來,腳丫子一晃一晃地交叉在一起。
看到有趣的地方時,時而掩嘴偷笑,時而開懷大笑,碰到感人淚下的地方,也會淚濕羅裳,喜怒哀樂從不掩飾。
真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半點不知愁滋味。
生在富貴人家,無病無災,不愁吃喝,也是一種福氣。
喜鵲無奈笑了笑,推門離去。
喜鵲離開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再回來時,霍令儀竟趴在榻沿睡了過去。
她走過去給霍令儀蓋上毯子,霍令儀翻了個身,往繡枕上蹭了蹭,嘴巴一張一合,喃喃自語。
聽她呓語,喜鵲不禁湊近了聽。
“别搶我東西……小偷……強盜……”
“老光棍!”
喜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