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何曾給我留一點生機?!”孟宴臣毫不退讓,幾乎歇斯底裡,“十年前,您讓皎皎改姓孟,讓她做我們家的養女,做我孟宴臣的妹妹,我答應了!十年後,我甚至不敢奢望别的,隻要還能維持現狀,隻要我還能跟皎皎朝夕相見,我就可以繼續忍下去!我可以一輩子守着兄妹的底線,我不結婚,也不許皎皎結婚,隻有我們倆,一點點變老,一點點死去。是您,明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裡,還堅持讓皎皎嫁人,是您,扯下了我最後一塊遮羞布!”
越是親近之人,越知道怎麼相互傷害,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精準無誤地往死穴上戳,付聞櫻引以為傲的端莊儀态,此時蕩然無存,“你對皎皎動心的時候她才多大?成年了嗎?就算時至今日,你就那麼确定皎皎能分得清親情和愛情嗎?你把這一切坦白剖析出來,難道不是仗着二十年相處的情誼脅迫她嗎?”
她終究恐懼兩個孩子誤入歧途,“孟宴臣,你怕不怕有一天皎皎幡然醒悟,明白她對你隻有對兄長的信任依賴,然後再跟另一個男人相知相愛,你怕不怕她到時候恨你?”
你怕不怕她恨你……
孟宴臣駭然變色,這些話無疑命中他心底最深處的夢魇,他憂懼到不敢直視顧白月水潤潤的眸子,隻慌慌張張地去拉顧白月手腕,嗫嚅着同她商量:
“皎皎,我們走,我們不要再待在這裡了好不好,你不是欣賞‘林下清風’嗎?我們這就去看她的畫展,你喜歡哪一幅,我們就買哪一幅,全都買下來也可以,就擺在你最愛的那一套宴山月的園林裡……”
他想帶着顧白月逃離,孟家也好,付家也好,他統統不要了。可是顧白月阻止了孟宴臣的動作,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皎皎……”
孟宴臣的心一片片破碎,他小心翼翼護了那麼久的姑娘,終究還是不堪忍受他的肮髒野望,“你,要厭惡我了嗎?”
“當然不。”顧白月永遠知道怎麼挽救他,永遠知道怎麼抓住即将跌落深淵的孟宴臣,她視線清淩淩的,太過純淨無暇,“哥哥,你在讨好我嗎?”
顧白月反手握住孟宴臣,神色那麼笃定自然,“哥哥,永遠不要讨好我。”
“你是孟宴臣,你是我顧白月的哥哥,我要你永遠燦爛,永遠驕傲,永遠高高在上!你可以送我任何禮物,豪車也好,名表也好,宴山月的房子也好,随你高興,但我希望你明白,送禮物的人,要和收禮物的人擁有同樣輕松快樂的心境。”
“你無須讨好我,因為顧白月會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孟宴臣,永不棄你!”
正在這時,角落裡的服務員忽然出聲,她像看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狂熱地看向孟宴臣,“原來是她,那天晚上的人是她!我真蠢啊,之前竟然沒看出來你喜歡的人是自己妹妹,所以幫你緩解催|情藥的人,也是她?!”
肖亦骁本就為兩個好友操碎了心,一看那服務員,頓時膈應不已:“媽的,怎麼哪哪都有你,有你什麼事你就瞎摻和?!”
然而付聞櫻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她急聲追問:“你說誰中了催|情藥?”
葉子古古怪怪地笑了,“當然是您兒子啊,聽說孟董和付董隻有孟宴臣一個繼承人,不知道您兩位願意出多少錢,買他的黑料呢?”
從灣流酒吧離職後,葉子一直不死心,試圖重新同孟宴臣建立聯系,她在梧桐小區的秋千架守不到他,唯有在網上尋找隻言片語,聊以慰藉,又不知出于什麼心理,将她在灣流酒吧偷拍到的照片發出去,借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後來有一個中年男人找上葉子,問她手裡那些照片怎麼來的,跟孟宴臣是什麼關系,又說隻要豁得出去,他能幫葉子達成所願,飛上枝頭。
葉子本來有些猶豫。
直到那中年男人說:“以你的出身,連給國坤集團的孟總提鞋都不配,除非把他拉下神壇,到時候他就隻能是你的。”
是啊,她想配得上孟宴臣,就隻能孤注一擲,隻可惜她失敗了。
這些天葉子被警方通緝,不得不每天東躲西藏,連手機都不敢開機,靠着一點現金四處逃竄,她知道孟家人喜歡來月海居,就找到在這裡做兼職的同學,好說歹說地蒙混進來……
葉子從口袋裡掏出厚厚一沓照片,癫狂地灑落出去,故意暧昧不清地說道:“孟總的身材很棒啊。”
一張照片落在腳邊,顧白月下意識低頭看,孟宴臣急忙去擋,有些狼狽地說:“不要看,皎皎。”
他知道自己跟葉子什麼都沒有發生,是葉子故意趁他昏迷,失去反抗能力,拍下一系列照片,混淆視聽,他多怕皎皎誤會,多怕她覺得他髒了。
顧白月安撫地沖孟宴臣笑,她臉上還帶着方才哭泣留下的盈盈淚意,宛若梨花帶雨,“哥哥别怕,這一次讓我來保護你。”
她将照片撿起來,看也不看直接撕碎,然後直直逼問葉子:“是你對嗎?就是你差點毀了我哥哥,讓他瀕臨崩潰?”
葉子挑釁地笑。
“這麼看來,你才是罪魁禍首,我臉上的巴掌印歸根結底也全都是拜你所賜,現在我還給你……”顧白月深吸一口氣,她從來沒有這般憎惡一個人,運足力氣狠狠甩了一掌,“我哥哥不打女人,——沒關系,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