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的天色暗了下來,法國雖然也陰雨綿綿,但卻是正午。
謝識瑜在給蘇琢發信息。
XSY:還順利嗎?
蘇琢:順利的。
XSY:我明天到國内,你呢?
蘇琢:我就在國内,謝總。
法國街頭的某間昏暗的咖啡廳裡,謝識瑜松松垮垮地坐在寬大的沙發椅裡,清隽的五官被手機屏幕微微照亮,眉眼之間不自覺的笑意也被點亮。
他動動手指,語氣裝得人模狗樣:蘇秘書。
蘇琢很快回來信息。
蘇琢:明天下午的飛機。
謝識瑜又問了他航班信息,發現他隻比蘇琢早一個小時到達。
他擡頭想說什麼,結果看着滿手腕聞自己剛買的香水的徐星冉,臉上的表情從笑着變得有點嫌棄。
“......你穩重一點。”
簡直沒學到蘇秘書半點沉靜。
徐星冉嘿嘿一笑:“謝總,我給琢哥帶的香水!”
謝識瑜掃了一眼:“他養的貓嬌氣得很,聞不了香水味。”
徐星冉探頭:“謝總,你怎麼知道琢哥的貓很嬌氣?”
謝識瑜輕哼了聲,沒回答,而是說:“明天回國後在機場等蘇秘書一起回公司。”
“那我和琢哥說一聲!”徐星冉肉眼可見地興奮。
“别說。”
謝識瑜脫口而出。
接送員工給員工放假漲薪什麼的,做就行了,說出來太刻意,顯得他多想邀功似的。
他得讓蘇秘書知道他體恤下屬是由内而外的,這樣蘇秘書才不會一天到晚把離職挂在嘴邊。
再說了,要是傳出去了被别的員工知道了,要他們怎麼想?
他可沒那麼多功夫去接送别的人
......而且說了就不驚喜了。
謝識瑜頗為自得地笑了笑。
套牢一個員工,他自有節奏。
徐星冉:“為什麼啊?”
謝識瑜瞥他一眼。
“你現在還來得及去給你的琢哥重新挑選一個禮物。”
徐星冉一頓,馬不停蹄地去挑禮物了。
小實習生馬蹄似的腳步聲讓謝識瑜搖了搖頭,繼續給蘇琢發消息。
XSY:雲城這個季節也舒服,正好是淡季,你可以多留兩天,直接休假。
蘇琢:回去還有工作。
謝識瑜就猜到勤勤懇懇的蘇秘書會是這個回答,勾了勾唇:敬業。
蘇琢:不過雲城确實挺漂亮的。
閑來無事,謝識瑜和他閑聊:看看。
蘇琢:在車上,天黑了不方便停下來拍照。
XSY:那就對着車窗外拍。
蘇琢有一分鐘沒有回複,再來消息的時候,傳過來的是一張圖片。
綿延的山峰融在黑夜裡,依稀能看到路邊白皚皚的樹林,和熱情浪漫的巴黎相比,靜谧的松雪黑夜和群山更能讓人有安甯的歸屬感。
謝識瑜因為工作時常滿世界亂飛,獨在他鄉感覺到不習慣、心口别扭又不适的這種情緒隻在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有過。
而他現在看着這張蘇琢對着黑夜拍的雪景,卻又忽然泛起了這種情緒。
像是第一次住宿别人家的小孩,對陌生環境感到迷茫,想要歸家。
他無意識地撫着手機沿,對蘇琢随手一張照片就帶給他的這種急切地想回去的心情感到惘然。
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雙擊屏幕将圖片放到最大,拖拉着看那雪景。
雲城現在天色已晚,可以看得出來蘇琢在拍照的時候拉高了亮度,但于事無補,謝識瑜還是能清楚地看到蘇琢在漆黑的車窗上映出的身影。
他拖動着照片,目光從長得好像一模一樣的樹尖慢慢移到了蘇琢被手機擋住了一半的臉上。
蘇秘書頭上戴着一頂禦寒軍/帽,又寬大又,看起來有些滑稽。
高海拔冷,難得風度翩翩的蘇秘書會帶這樣和自己氣質不太符的帽子,謝識瑜覺得好笑,手在屏幕上帽子地方戳了戳,像是要把這頂帽子戳掉。
謝識瑜想退出圖片調侃兩句,結果目光一閃,落在了蘇琢的懷裡。
嘴邊的戲谑盡數收回。
他看到一個氧氣瓶被蘇琢斜着抱在懷裡。
XSY:高反了?
那邊過了幾分鐘都沒消息,謝識瑜沒什麼耐心,一個視頻電話就打了過去。
但蘇琢沒接。
謝識瑜看着自動挂斷的電話,眉頭緊皺。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蘇琢才回了信息。
蘇琢:剛剛沒信号。
蘇琢:有一點高反,不是很嚴重。
謝識瑜直接又彈了個視頻。
蘇琢接起來的時候鏡頭晃得很,像是對方沒做好接聽的準備,頭頂也昏暗得厲害,看不清畫面裡的輪廓。
謝識瑜舉着手機,在漆黑裡分辨着蘇琢的五官。
“看手機又不開燈?”
“稍等一下謝總。”蘇琢說完沒過兩秒,車内的一個燈被他打開,“我戴一下耳機。”
不算太亮的燈光落在蘇琢有些蒼白疲憊的臉上,他平靜的目光裡帶着幾分疑問,穿過屏幕、隔着八萬多公裡和自己對視,謝識瑜能看到蘇琢腮頰上因為抿唇而出現的兩個淺淺的窩。
好像瘦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