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像是小貓死前虛弱的嗚咽,斷斷續續。
穿過濃霧,隐約映着紅色的黑色洞口顯現,走的近了才發現是一條長長的窄小甬巷。
青磚鋪成的地面在頭頂紅燈籠的照應下凹凸不平,紅燈籠上的黑字像是AI生成的錯誤版本,遠看像是文字,細看卻隻是單純的筆畫疊堆。
沿着甬巷向前,身後的喧鬧漸漸散去,肅靜片刻後前方又傳來男男女女的調笑聲。仔細聽去,那虛弱的求饒還在。
“太危險了,先撤回去吧。”夏晚攔住宋柏璋。
玄安竟也有阻止的意思。
宋柏璋掃過他們率先走出甬巷,踏出甬巷時,像是桃花源一樣,一個方形的寬敞院子出現在眼前。各色男人在女人的簇擁下來來往往,還有很多衣衫不整的女人倚着欄杆、揮着手帕。
“呀,來了新客~姑娘們快來接客啦~~~”
撲面而來的脂粉氣逼得宋柏璋後退,他想躲到玄安背後,一回頭卻發現身後是一堵青牆,沒有玄安也沒有夏晚。
“不用。”宋柏璋舉手推拒撲過來的幾個姑娘,渾身不自在。
“哈哈,原來是個雛兒。”老鸨揮着手帕讓姑娘們讓開一條路,叫來小二引路,“帶客人去二樓清靜的屋裡,找點兒新姑娘讓客人慢慢來~~~”
宋柏璋被帶上二樓,一路被各種大尺度地言語調戲,恨不能封閉無感變成瞎子聾子。
要說宋柏璋也算做慣了上位者,什麼場面都能應付自如,可偏偏這種黃色場所他從來沒見過。直到小二領着一隊姑娘們過來,貨物似的挨個在門口展示完,宋柏璋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客官,您都快把咱春風苑的姑娘們看完了,還挑不出稱心的嗎?”
“我,咳咳。”一說話又是濃郁的香粉味,“我是聽到有個......”
話沒說完,一個人用劍撩開門簾大搖大擺走進來,把劍往桌子上一橫,大馬金刀坐到宋柏璋身邊,“去去去,哪那麼多廢話,把最貴的姑娘給少爺叫過來!等等,再上桌席面,沒見少爺餓着呢,一點兒眼力見兒沒有。”
等小二離開,那人才撩着衣擺一拱手,“冒昧了。在下葉子衿,敢問道友尊姓大名。”
宋柏璋被他手腕内側的紅痣刺了一下,移目看向他幾乎夏晚一模一樣的臉上。
“道友認識我?”葉子衿放松了些,他是太微任沅耳門下二弟子,修真之人聽說過他的名字太正常了,“那太好了,我奉師命下山除魔,道友可願一路?”
葉子衿開始喋喋不休地自我介紹,原來他馬上就要成親了,那不解風情的師尊非要讓他下山除魔,說是非他不可。
“五日!就五日!我五日後要趕不回去,師兄可要罵死我了。到底是多難的事兒啊,非得讓我來不可。”葉子衿做了個倒黴的表情。
透過牆上挂着的銅鏡,宋柏璋看了一眼自己的樣貌,又看回葉子衿。他勾起唇角,“我們還是盡快解決問題為上。”
葉子衿連連稱“是”,然後一拍腦袋,“可我本來想強行驅散,結果一不小心就被關進這幻境裡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柏璋:“......”
葉子衿:“别擔心,我好友還在幻境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咱們先吃頓好的墊墊肚子。”
宋柏璋:“......”
“娘,我還沒死......”
“你能聽到嗎?”宋柏璋問。
“什麼?”葉子衿吃飯很快,但看得出來是大家裡教養出來的。
“我去看看。”宋柏璋翻上屋頂。
“等等我,嘶,沒想到道友你還是個急性子。”葉子衿又塞了兩口飯,緊随其後。
兩人沿着屋頂來到僻靜的後院,一群人正圍着什麼,幾個男人正在彎腰釘釘子,外圍的女人們無不露出恐懼悲傷的神色。
“是棺材。”宋柏璋讓葉子衿噤聲。
“哐啷”一聲,棺材蓋微微往上頂了一下,指甲撓過木闆的聲音像利刃劃過耳膜,比這聲音更讓人難受地,是那斷斷續續的嗚咽,“娘,我還沒死呢。”
宋柏璋要跟葉子衿商量對策,一轉臉正見他縱身跳到院子裡,“喂!你們在做什麼!”
宋柏璋:???
“什麼玩意兒,誰放進來的?”老鸨捏着嗓子,招呼打手們沖上去。
葉子衿左躲右閃,用劍鞘指着釘棺材的人,“她還沒死呢你沒聽到嗎?快放她出來,你這是殺人,是犯罪!”
老鸨:“呸!沒死也廢了。老娘養她不花錢啊,死了還得髒老娘一塊地。愣着幹嘛,趕緊釘上拉出去埋了。”
葉子衿跟鬧着玩兒似的,怎麼看都不靠譜。
宋柏璋也跳到院子裡,“多少錢,把她賣給我吧。”
“一個死人?”老鸨嗤笑。
棺材裡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人應該已經缺氧昏厥。宋柏璋掏出一錠銀子,“十兩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