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安回到靈台,趙無安一改往日的聒噪,大半邊身子都布滿黑色魔氣。
任沅耳一箭沒入他的左肩,魔氣不斷侵蝕着趙無安的魂體。更糟糕的是,時間流速随渤海王的記憶調整,這一會兒已過去大半年。
“怎麼樣?”趙無安更關心外面的情況。
玄安沉默着。
“說話。”趙無安也煩這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模樣,真是奇了怪了。
“他要見你。”玄安說。
趙無安眼眶一熱,“我出去肯定露餡。”
他現在稍有分神就會令魔氣擴散,宋柏璋一眼就能看出異樣。
玄安沉吟,“隻能盡快找到渤海王的執念超度了。”
靈台内的綠草地一望無際,趙無安讪笑,“你還挺想我死的吧。”
“可惜。”玄安默認。
“防住任沅耳,還有,别讓他們見面。”趙無安深深閉上眼,眉目間俱是痛苦的神色。
“不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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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動不動就閉關,宋柏璋也不太喜歡,但一看到這張臉就怎麼都生不起氣來。尤其他剛才揚言打人,手還沒擡起來玄安就擡手捂臉,舉到一半又尴尬地放下去。
宋柏璋在玄安唇邊偷親了一下,并指撫平他眉間的皺紋,“拿你沒辦法。”
見玄安毫無所覺,宋柏璋這才去了隔壁。
夏晚開門時有些驚喜,他沒想到宋柏璋會主動來找自己。
“快進來,我剛回來有些亂,你休息好了嗎?晚飯想吃什麼,我們還在幻境裡,這裡的東西少吃為好。”
宋柏璋自來熟的坐到榻上,“隻是有些悶,過來看看。”
夏晚失笑,“此前我們還驚奇你竟能跟師叔祖待在一個房間,原來也會覺得無聊嗎。”
“任掌門不苟言笑,夏師兄豈不是不會更無聊?”
提到任沅耳,夏晚的笑容更溫柔了幾分,眼中滿是愛意,“其實師尊人很好的,以後等你們熟了就知道了。”
“說起來,夏師兄猜猜我在幻境裡見到了誰?”宋柏璋摩挲着手腕内側,他在幻境裡看到林子衿這裡有一顆紅痣,“一個跟我很像的人,準确的說是跟曾經的我很像。”
夏晚的笑容微僵。
“幻境裡見到師尊也不奇怪,想是他惦記你,知你中了棺中女鬼的圈套趕過來救人。”人在心虛的時候總着急解釋,一不小心就會說出些秘密,“當時你雖然重傷了女鬼但自己也受了重傷,差點被困死。”
“原來任掌門也在。”宋柏璋擡眸看着夏晚,狹長的眼尾挑起,像隻精明狡黠的狐狸。
夏晚越來越密的解釋戛然而止,“什麼。”
“我與任掌門長得像嗎?夏師兄怎會聯想到他。”
“沒有,我......”夏晚低着頭,如芒刺背。
就在夏晚要撐不住時,宋柏璋忽然輕松地笑了,“師兄想哪去了,我自然是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呀。”
“哦,哦!哈哈,當然,瞧我這腦子。你都說出來了我還能猜錯。”
“一晃過去這麼多年,看小時候的自己都覺得像看别人。”宋柏璋直白的盯着夏晚,仿佛另有所指。
“是啊,那時你比現在活潑多了。看起來像個穩重的師兄,實際上整天惹師尊生氣。師尊舍不得,就趁着教劍法的時候...”夏晚的聲音戛然而止,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他突然意識到,作為一個死而複生的人,他不該如此了解多的細節。
“何止,師尊還跟其他長老說要‘嚴加管教’。”宋柏璋裝作沒發現,又閑侃了幾句,在夏晚終于放心後話鋒一轉,“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我們長得這麼像,應該不是巧合吧。”
夏晚倒茶的手一抖,在衣擺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我也不想瞞你,隻是怕你生氣才沒說。其實你是......”夏晚握住宋柏璋放在桌面的手,手腕内側隐隐露出一點紅色,“當年師尊生命垂危,我若不及時趕去他就要隕落了。我本想先把你藏在山洞裡,最多三五天就能回去接你,隻是沒想到出了後面的事。”
夏晚說的與宋柏璋問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但宋柏璋并沒有顯露出來。
“其實你...是我和師尊的兒子。”
宋柏璋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了夏晚幾個來回,“你是女的?!”
夏晚:“......不是。上古遺留有一個種族,男人也可孕育子嗣。”
“我呢?”宋柏璋可沒忘上個世界的事兒。
“應該......不會。”夏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再說就涉及到更不能說的秘密了。
宋柏璋對這事兒有些過敏,三兩步又回房間去找正在打坐的玄安。
房内的玄安正襟危坐,深厚的靈力為他鍍上一層金光。宋柏璋努力鎮定下來,修煉時被人打斷的話效果就會大打折扣,基本相當于材料寫完沒保存就死機了。
宋柏璋陪了他一會兒,聽到夏晚蹑手蹑腳的出門後,留下青龍玄武給玄安護法也悄然跟了出去。
夏晚一路直奔城東,守在城門口左顧右盼觀察着往來行人。
當年夏晚戰死後,任沅耳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對夏晚的愛意。他把自己埋在古籍裡拼命尋找死而複生的方法,終于得知蒼梧山上與天同壽的蒼梧木可以承載靈魂。用蒼梧木做身體,即使是毫無慧根的凡人都可以變成最宜修煉的天靈根。
然而當他要去找蒼梧木時,才發現夏晚的魂魄逗留時間太久,馬上就要消失了。
任沅耳試圖尋找将死之人幫夏晚奪舍,但往往撐不過一年。後來某一天,任沅耳途徑逍遙王府時偶遇了葉子衿。
許是天人感應,第一次見面任沅耳就覺得葉子衿與夏晚有關,他與小時候的夏晚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任沅耳當時就想搶葉子衿的身體給夏晚,但那渤海王實在看得緊,隻能另想它法。
在任沅耳的設計下,葉子衿成功拜入太微。在發現葉子衿是夏晚兒子時,任沅耳心底湧出極其恐怖的狂喜。他修無情道多年,也隻在夏晚死時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
古籍記載,直系親屬的身體不僅可以溫養魂魄,奪舍後還不會産生任何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