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識緣現在不方便使用靈力,用了隐身的符箓,符箓是他親手所畫,雖說效果不及隐身咒好,但以顧百聞的境界不該看透才對。
就在邬識緣疑惑的時候,顧百聞收回了視線,轉身往村子裡走去。
到底是發現了,還是沒有發現?
邬識緣糾結兩秒,跟了上去。
顧百聞走的路和蘭輕流正相反,南轅北轍,邬識緣不準備摻和尋芳鎮的事,雖然知道劇情,但他所求不多,無意去搶主角的機緣。
尋芳鎮以前是個富庶城鎮,盛産一種名為“绮芳”的花,绮芳花可以食用,有美容駐顔的功效。家家戶戶常将花汁摻入面團中制作點心,最紅火的時候,世族貴女們争相購買绮芳花糕點,千金難求。
後來一場大火燒毀了半個尋芳鎮,一夕之間毒瘴蔓延,整個村子再找不出半朵绮芳花。
那場大火燒得太過離奇,傳聞是妖邪作亂,九霄觀的先輩曾來尋芳鎮查探,此後尋芳鎮安然無恙,久而久之,傳聞也從妖邪作亂變成了意外。
結合劇情來看,當年來此調查的先輩十有八/九就是蘭輕流所得機緣裡提到的前輩,尋芳鎮裡一定發生過什麼,所以他才在這裡留下法寶和一縷神魂。
邬識緣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在腦海中将與神魂有關的術法過了一遍,得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結論——陣法。
陣法通常需要法寶作為陣眼,開啟之後可以保一方平安,但法寶所蘊含的靈力總有被消耗殆盡的一日,若不及時補充,陣法就會逐漸失去效力。
尋芳鎮安穩百年,此番又生出妖邪之亂的情況,像極了陣法失靈。
九霄觀遵循天地草木共生的規律,除妖勿盡,隻要不是傷天害理的惡妖,都不會趕盡殺絕。尋芳鎮百年前那場大火裡死傷無數,倘若真是妖邪作祟,可見此妖之兇戾,無論如何都該斬草除根。
事出反常必有妖,邬識緣對尋芳鎮裡藏着的秘密越發好奇起來。
一路走來沒見到半個人影,不知是村子裡本就人煙稀少,還是受到妖邪的影響,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
村北尤為偏僻,顧百聞在一處荒廢許久的小院前停下腳步。
院子裡雜草叢生,草屋的門掉下來半扇,蜘蛛網結了半米長。稀奇的是風吹日曬多年,窗戶紙還是完整的,紙面上勾畫的紋樣清晰可見。
是一朵花。
有點眼熟,邬識緣多看了兩眼。
顧百聞跟做賊似的從圍欄的缺口鑽了進去,邬識緣本來還以為這是他的老家,看到他偷偷摸摸的進門方式後,頓時打消了猜測。
回自己家可不用做賊。
過圍欄很容易碰出動靜,等顧百聞走遠一些,邬識緣才輕手輕腳進了院子。
說來也巧,尋芳鎮百年前以糕點聞名于世,如今顧百聞也開起了點心鋪子,好似斷掉的傳承重新接續,這片土地上的時間再次流動起來。
“啊啊啊,救命啊!”
突如其來的呼救聲打斷了思緒,邬識緣心裡一緊,顧不上隐藏行蹤,連忙循着聲音追過去。
屋子裡沒有人,裡裡外外找遍了都不見顧百聞的身影,僅僅幾秒鐘,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邬識緣眉心緊蹙,是他大意了。
他潛意識裡認為蘭輕流走的路才會遇到妖邪,獲得機緣,未曾想過顧百聞會誤打誤撞掉進了陷阱。
沒錯,就是陷阱。
這個院子裡彌漫着一股極淡的妖氣,邬識緣也是釋放神識後才發覺的。按理來說他不該注意不到,就算身體還未痊愈,邬識緣身上還帶着法器,早該感知到妖氣的存在。
他拿出金錢劍。108枚銅錢串成的劍可以辟邪擋煞,對妖氣最為敏感,可現下金錢劍卻沒有一點動靜。
邬識緣雙指并攏,在劍上一劃,指腹迅速浮起一絲血線,有了鮮血的加持,金錢劍上赤光大盛,劍尖直指窗戶。
整個院子裡隻有窗紙是違和的,剛才他就覺得眼熟,仔細一看,窗紙上的花分明和古籍記載中的绮芳花一模一樣。
尋芳鎮成于绮芳花,大火燒掉了所有绮芳花,這扇窗戶上畫着绮芳花……尋芳鎮的怪事都繞不開绮芳花,當年那場大火定然和绮芳花脫不了幹系。
妖氣分布在整個院子裡,窗前尤為重,越走近,金錢劍的反應越明顯。
邬識緣将劍插入緊閉的窗戶縫隙中,使力一撬,隻聽得“吱呀”一聲,一股濃郁的花香噴湧出來,如同潮水一般撲了邬識緣一臉。
“你來尋我了嗎?”
香氣太重,熏得人睜不開眼。
“秦郎,我好想你。”
嬌媚的聲音如泣如訴,由遠及近,不過幾秒就落在耳畔。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冷冷的香風吹在耳朵上,邬識緣渾身一震,持劍刺了過去。
銅錢爆發出一陣刺目的亮光,花香散去,除了窗戶,四周的一切都變了,荒廢的小院煥然一新,圍欄上纏滿了紅綢子,邬識緣一眼就看到了門上貼的紅字——囍。
雙喜紅字,是成親的習俗。
門外忽然湧進一大波人,敲鑼打鼓,拔高了聲音喊道:“新娘子到喽!”
“新郎官還愣着幹什麼,快出來接新娘子了!”
喜婆領着人圍簇過來,靜谧的小院瞬間變得熱鬧喧騰,邬識緣低頭一看,他身上的道袍竟然變成了喜服,就連金錢劍都變成了喜帶。
紅綢子紮成的花垂在手邊,邬識緣被一群人推搡着來到花轎前,喜帶的一端在他手中,一端遞裡了花轎裡的人。
身體裡沒有半點靈力,就連靈相也感覺不到。妖族用來迷惑人心的幻境會抑制修為,卻不會讓靈相消失,看來他不是掉進了幻境裡,而是變成了普通人。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是過去時,他被拉進封存的回憶中,頂替了新郎官的身份。
邬識緣松了口氣,打量起四周的人。
顧百聞先他一步消失不見,可能也被拉進了這段記憶裡,頂替了某個人的身份。封存的記憶不會對人造成傷害,顧百聞暫時不會遇到危險。
“新郎官,快牽住你的新娘子啊!”
轎簾被掀起,一隻手伸了出來,手指修長,皮膚白皙,抓住了喜帶的另一端。
對于女子而言,這隻手似乎有些大。
新娘牽着喜帶下了花轎,大紅蓋頭将臉遮得嚴嚴實實,邬識緣看着剛到自己胸口處的新娘,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