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比亞鎮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沖刷着整個世界,而一大早,平靜的卡多府突然熱鬧了起來。
老維裡塔斯醉醺醺地闖進賀歸的房間:“小子!人呢!”
“在這裡,維利克先生。”
兩人約好,在外就這麼稱呼老維裡塔斯,相應的,老維裡塔斯也懶得去深究梅勒這個名字到底是否真實。當然在某種程度上這就是真名,但明顯這位馬甲頗多的魔琴不是很相信,僅此而已。
木偶師從一堆木頭中擡起了頭。他顯然是熬了個大夜,眼底的青黑簡直能媲美那些叛逆少年的煙熏妝。老維裡塔斯下了一跳,繼而有些無語地搖搖頭:“......不是,你小子,真就做了一晚上......嗯,木偶?”
被指着的木偶師也不生氣。賀歸操縱着手中的小木偶,好脾氣地将那隻手壓下:“當然了,維利克先生。請您時刻牢記:我是一位木偶師。”
“......嚯!”
一排雕刻精美的木偶頭栩栩如生,整齊地陳列在架子上。老維裡塔斯震驚地彎下腰,認真地仔細打量許久,回頭喊道:“這都是你做的嗎?我的天,我可以摸摸嗎?”
賀歸頭也不擡,但一柄飛來的刻刀十分精準地停在了老維裡塔斯的指尖前,充分表明了木偶師的态度:“是我做的。不建議摸,它們都還沒上好色......如果一定要摸,也先請洗幹淨您手上的酒漬,換一身幹淨衣服再來和我申請,謝謝。”
“申請了就給摸嗎?”
賀歸毫不留情地拒絕:“當然不會。我隻是在找由頭把您請出我的工作室。”
老維裡塔斯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胡茬:“......算了,你這小子,卸磨殺驢。”
賀歸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淡淡傳來:“您要對一位木偶師的孩子動手動腳之前,最好先看看他是不是在周圍。”
老維裡塔斯光棍兒地拉過一條木闆凳,大剌剌地坐在他面前:“算啦,我是來和你分享消息的。”
木偶師嗯了一聲,手中動作仍然不停,但至少是一個傾聽者的姿态。
“啧。你這小子......好吧,你聽到了吧?突然熱鬧起來了。”他指了指人聲鼎沸的外面,“按理來說,我們算是在客房的地段,應該聽不到外頭的吵嚷聲。但耐不住現在是特殊時刻,豐收月的宴會還有兩日,後天晚上就要開啟,今天是卡多府專用的狩獵隊出發的時刻。”
“‘将豐收與碩果帶回,将凱旋而歸的榮耀分享。’這就是他們出發的理由。”老維裡塔斯聳聳肩,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猜猜,他們的獵場在哪?”
賀歸終于舍得擡起眼皮分給他一個眼神:“西比亞湖區林場。”
“......”
老維裡塔斯翻了個白眼——和這種太聰明的家夥合作,總是沒有任何驚喜感!
“接下來有的忙了。”老吟遊詩人按着膝蓋站起來,龇牙咧嘴地發現自己腿麻了,“好吧,我也不賣關子了——去那裡狩獵,會碰到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
賀歸将偶頭取下,細細地用砂紙磨着表面,小心翼翼地用刷子将多餘的木屑輕輕掃去:“我應該清楚什麼?”
老維裡塔斯露出個怪異的笑容:“你昨晚不是夜會小姑娘去了嗎?”
木偶師用奇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您如果眼神不好的話,盡可以去問問站在外面的亞克斯執事。劇本我昨晚讓他送給您了,可惜有些先生昨晚夜遊,不在房間。”
老維裡塔斯得逞的古怪笑容僵持在臉上。
賀歸溫和又大度地搖了搖頭:“您可以現在去找他。這位盡職的執事在我倆的房門口來回了一晚上,記得向他道謝,尊敬的維利克先生。”
老維裡塔斯罵罵咧咧的聲音被開門關門的聲音阻隔。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執事和老吟遊詩人的對話聲。
“您可算回來了!”執事先生責怪道,“這幾日秋日宴會在即,夜晚的府邸可不太平,您怎麼就出去了一晚上?”
老吟遊詩人飄忽的聲音甚至都能讓人想到他咕噜噜轉動的眼珠子:“梅勒也出去了一晚上!”
“您可别是酒還沒醒!”亞克斯啼笑皆非,“梅勒先生為了制作木偶,在房間裡工作了足足一整個晚上,我甚至都勸不住他!”
随着兩人叽叽咕咕的嘟囔聲逐漸遠去,梅勒先生的房門也不是很太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賀歸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偶頭和工具,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臉蒼白的豪斯醫生。
“梅勒閣下......”他表情驚恐,神色裡帶着哀求,“伊夫......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