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星閉上眼，龐大的意識眨眼間掃過四周。排查并無可疑氣息後，可怕的壓迫感一收，他貓貓祟祟地閃到賀歸身邊，抓住木偶師的手搖了搖，绯色的眼睛滿是乖巧。

跟我走。绯星那張漂亮小臉很嚴肅地傳遞這樣的消息。

賀歸也跟着嚴肅地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着绯星。小木偶有些緊張地貼着他，高度警惕的模樣像極了繞着腿喵喵叫的小貓。

……實在太可愛了。他想。

有伊瑞斯的地圖和绯星的探查，三人很快就來到了三層和四層的升降梯處。

這座升降梯早就報廢，現在僅僅作為觀賞物品保留在圖書館内。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層磚牆，賀歸飛快地用目光掃射一遍，很可惜毫無所獲。

肉眼看不到的話……

“有儀式殘留的痕迹。”绯星伸出手掌，閉目感受片刻，“很輕微了。年代久遠的緣故。”

“什麼類型的儀式，能感知到嗎？”賀歸從手提箱裡取出伸縮梯，爬上去坐在最上面。

離磚牆更近地觀察，能看到上面雕刻着古怪的線條。

借助绯星的視野，木偶師在黑暗中迅速記下所有的線條。他的膝蓋一沉，绯星嘿咻嘿咻地爬了上來。

賀歸幹脆将绯星抱在懷裡，給他指認這些線條：“儀式的氣息是這些線條嗎？”

绯星歪着頭看了眼，皺了皺眉：“是它們。……但是，好亂。分不清楚是什麼。”

伊瑞斯看不到上面的情況，小聲問道：“怎麼啦怎麼啦？”

賀歸：“雜亂無章的線條。”

他從伸縮梯上下來，取出本子，在紙上将所有線條畫了下來：“我對星盟的曆史和文字不甚了解，你看看，說不定能認出什麼。”

伊·還沒畢業·正處在知識巅峰期·瑞斯一頭霧水地左看右看：“說實話，我感覺它應該是某種文字……賀老師您看這裡，這個字母和杜蘭本地古語有點像。之前也有專家研究過，最後都歸結于腐蝕導緻的文字缺失，畢竟杜蘭郡以前的天氣，您懂的。”

“但您看這個地方，這個‘y’又不像，跟被截斷了似的……”

截斷？

賀歸突然擡頭。黑暗中那些劃痕熠熠生輝。

他突然問：“館裡有杜蘭古語的詞典嗎？”

伊瑞斯：“有？我去拿來。”

好學生行動能力很強，不多會兒一本《杜蘭古語詞典》就攤在了賀歸的手上。

“賀老師，您要幹啥？”伊瑞斯看着賀歸寫寫畫畫，欲言又止，“您……不會在，現場學杜蘭古語吧？這玩意雖然隻有20個字母，但排列組合詞綴巨多……”

賀歸：“這門語言你懂嗎？”

伊瑞斯撓了撓頭：“懂是懂一點？”

賀歸幹脆利落地點頭：“好。那你來幫忙。”

伊瑞斯迷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嗎？真的假的？”

賀歸輕笑一聲：“當然。難道你指望我和绯星嗎？”

小木偶十分理直氣壯地點頭：“難道你還指望我和賀歸嗎？”

伊瑞斯心中無意義的豪情湧上心頭：突然……被賦予了重任！

“來，看這裡。”

賀歸用不同顔色的筆将一根根并不相連、亦或是連接幹脆的線條标出：“小時候玩過‘連連看’嗎？好極了。看看，哪些線條能連接上？”

伊瑞斯雙目一亮。

作為教會的聖子，從小接受各類語言培訓的他對杜蘭古語自然也有涉獵。

這種語言非常小衆，隻有杜蘭郡所在的盧裡昂卡星系小範圍傳播。連他也是機緣巧合讀到一首詩歌，才好奇去翻了翻這種語言。

隻不過這個“連連看”是地獄難度。哪怕是伊瑞斯，也用了快兩個小時才姑且排列了7/8。

“呼……”伊瑞斯擦去額頭的冷汗，有些為難道，“賀老師，剩下的能出現的字母組合太多，隻能姑且列出幾種可能。”

“辛苦。足夠了。”賀歸拿過本子，慢慢地看過這行字母，“你能大概用這些字母排列出幾個單詞？”

“哎？”伊瑞斯用筆撓着後腦勺，“這下是找字填空了？那，我試試吧。”

伊瑞斯冥思苦想的時候，賀歸也沒閑着。他調出關卡的文字記錄，逐字逐句地看着幾個節點，同時在詞典中檢索着。

突然，一片寂靜中，賀歸和伊瑞斯的聲音同時響起。

“原來如此。”

“好像可以猜出大概意思了。”

賀歸笑了笑：“先說吧，伊瑞斯。”

“好。”伊瑞斯點點頭。

他将本子豎起，各種顔色的單詞雜亂無章，被他用紅筆圈出了幾個詞。

“‘傳說’、‘送葬’；‘再一次’、‘他們’。”伊瑞斯指着後續尚未被破譯的雜亂線條，“這裡的詞條就會多一些。比如這幾個字母可以有‘沙漠’、‘死亡’的意思，再組合一下，會有‘降生’、‘懷孕’的意思。”

随即他閉上了嘴，有些希冀地等着木偶師的想法。

賀歸看着伊瑞斯寫得越來越興奮的筆記，頗有些驚訝且肯定地點了點頭：“很厲害。和您比起來，我就像那個拿着答案，去生套公式的家夥。”

伊瑞斯震驚道：“您可别這麼說！能知道答案的線索也很厲害了好嗎！……等等，您說您知道答案了？”

賀歸彎了彎唇角：“試試這個吧。”

“把這句話翻譯成杜蘭古語看看。”賀歸輕聲道，“他們被故事埋葬……他們，将再度降臨。”

尾音落地後，伊瑞斯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雨連綿的詭異小鎮。空氣和湖水裡都浸透了血肉與哀哭。

年輕的聖子搖了搖頭，将那些雜亂的念頭甩了出去，繼而用古語翻譯後，逐字對照。

半晌，他神情嚴肅，嘴唇翕動。

“賀老師。”他認真地将筆記本翻轉，“您是對的。所有字母都對上了。無一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