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蓁輕柔的聲音在病房内響起:“死因是什麼?”
王警官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在他的身上沒有檢驗出緻死的外傷,但在綁架期間他曾被逼着灌下大量的迷藥,死因是藥物過量。”
沈如蓁的身後是窗簾,陽光透不過窗簾,這讓她的身影處在一片陰影下,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他們為什麼要綁架他?”
王警官再次歎了口氣:“我已經派人對傅鋒他們進行了初步訊問,傅鋒想要逼迫小宋同學作證,指認你根本就沒有被侵犯人身自由,而是從頭到尾都自願住在傅鋒的别墅中。”
“傅鋒的律師給出的理由是,你曾經安排宋浮舟前往傅鋒的别墅中安裝監控錄像,這證明你早就知道他要拘禁你,所以你是要将計就計陷害他。”
說這話的時候,王警官的目光牢牢盯在沈如蓁臉上,不錯過哪怕一絲表情。這也是他未曾想明白的一點。
沈如蓁卻道:“我确實猜到了他要對我動手,但這并不是什麼可笑的‘願意’。我安裝監控錄像的唯一原因是,傅鋒曾經在對話中和我透露過他要對我動手,我非常害怕,這才想要主動收集證據。”
沈如蓁補充道:“我之後會把我們通話的錄音文件交到警局。”
王警官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并沒有追問沈如蓁是如何知道那座别墅的具體位置的,她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得知這一點,可能是傅鋒無意中透露過一點,也可能是自己查到的。
他也沒有追問,既然沈如蓁那麼害怕,為什麼不先選擇報警。
他心知肚明,在這件案子出現以前,受害人報警迎來的會是何種的結局。
王警官說:“綁架宋同學的事,是傅鋒指使的,他手下的助理和其他人親手做的,倒是與那個律師确實沒有關系。之後,我們得把那位律師無罪釋放。”
“至于傅鋒這塊,他目前犯下的綁架罪過失緻人死亡,加上之前被指控的罪名,數罪并罰之下可能會超過三年的刑期。法院已經同意自訴轉公訴了,之後這個案子正式移交公檢法,我們會還所有的受害人一個公道。”
沈如蓁轉過頭,道了一聲:“謝謝。”
聲音如冰玉,了無感情。
王警官有些不忍,他轉過頭去,悄悄擦了一把眼角滑下的熱淚,然後歎息着說:“我先出去一下,你們再道别一會兒。”
身後的門輕輕合上了。
沈如蓁低下頭,靜靜地盯了一會兒宋浮舟沉靜的臉。
五分鐘過去了,她一動未動,恍若石像。
系統在她的腦子裡擔憂喊道:“宿主你怎麼了?”
沈如蓁垂下眼眸:“我在想,他是因為我而死的。”
“你說,我從來都保護不好應該保護的人,我是不是很沒用?”
誰也不曾知曉,在此刻,雖然沈如蓁的目光落在宋浮舟臉上,但她眼中所看到的并非宋浮舟,而是一幅光怪陸離的混亂景象!
……
“砰!”
女人的胸膛内爆開一層血花,在她倒下去的瞬間,沈如蓁着急地要去接住她,卻隻摸到了一把熱騰騰的鮮血。
所有人都在怒吼,所有人都在尖叫:“誰在法院門口開槍,不要命了嗎?”“法警呢,快來啊!”“快叫救護車!”“是證人!受傷的是證人!”
一雙不知從哪而來的手扒拉開沈如蓁,幾個人把流血不止的女人擡上了擔架,然後搬上了救護車。沈如蓁想要追着救護車而去,但她的腳卻被牢牢釘在了原地,一動都不能動。
“啪啪。”
兩聲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響在了她身邊,沈如蓁一寸一寸地扭過頭,看見了對方當事人的律師。
律師的臉上浮現出惋惜、遺憾,但也有一絲包含着惡意的嘲諷:
“沈如蓁,當初你一定要找到她作為證人的時候,有沒有想象到今日的結局呢?”
他臉上的微笑不斷擴大,足足變成了大笑,他甚至“啪啪”拍了幾下掌:
“你赢了,沈如蓁,你成功赢下了這個官司。可是當那位可憐的證人決定說出曾經發生的一切的時候,她就是注定要死的。”
“真相就那麼重要嗎?”
“或許吧。”律師臉上的惡意再也無法掩飾:“可是你要記住,她是為了你而死的,為了你那可笑的天真,為了你那一定要查明真相、一定要維持公平正義的天真!”
……
沈如蓁的目光仍然落在宋浮舟臉上,她的眼睛裡漸漸浮現出一絲氤氲的霧氣,眼圈也紅了。
她看不見的虛空中,宋浮舟,或者說本名為朝聞道的存在,正抱着雙臂,正在打量着她,懷有一絲困惑。
她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宋浮舟的死,直接讓這場白熱化的焦灼戰鬥提前分出了勝負。
這下,無論傅鋒的辯護律師如何巧舌如簧,她都能确保把傅鋒如願以償地送入監獄。
可是,為什麼她看起來這麼傷心?
他們明明隻相處過寥寥幾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