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約房間的色調,就和他這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黑色的窗簾,黑色的書桌和地毯、白牆白書架與白色的雕塑擺件、灰色的床上四件套,在這基礎上最多有點奢侈的金色點綴,純金的那種。
總之就是嚴肅、高冷、沒有感情,但有錢。
今天晚上這麼一鬧,就鬧到了四點多,天已經亮了很多了,已經可以透過窗戶看到他家的車從車庫開了出去,甚至能通過打開的車窗,看見楚钰的妹妹楚輕輕,包括那個姓王的管家一起被送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他并沒有在車裡看見楚钰。
顧北約心裡莫名焦躁,他拉上窗簾,坐在沙發上,腦子一放空,手又摸上了小腹。
他常年自律健身練出來的腹肌緊實而有力,他這輩子都沒考慮過那裡會被什麼東西撐大撐圓,所以體脂率一直控制得比較低。
今天早上……已經過零點了,算起來應該是昨天早上,他剛把楚家那個管家押送回家,就吃了藥。
雖然家庭醫生明确告訴他,這種藥要在成結以前吃才有效,但他還是打算先試試。嘗試的結果并沒有違背醫學和科學,一小時前他又去做了一次檢查,醫生說,腔口仍然是閉合的,大概七天以後,等着床了才會重新打開。
這就意味着,他如果不去打/胎,就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如果不清洗标記,他在生理上就會永遠屬于那個與他素不相識的Alpha。
顧北約已經二十七了,Alpha和Omega的平均結婚生育年齡都很早,他圈子裡的人,不論是陌生的還是熟悉的,幾乎有一半人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其中也有玩得花讓Alpha懷孕的,他見得太多,可當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發現就連自己這個心智成熟的人也很難保持理智。
“叮鈴鈴……”
房間裡的家庭電話響了,他拿起聽筒,那邊傳來管家的聲音:“少爺,老爺到醫療室拿了一份資料,上樓去找楚家的那位了。”
帶着他懷孕的證明去找楚钰,意思也很明顯了:現在他還沒有成為董事長,占據絕對話語權的父親不希望他把孩子打掉。
顧北約一句話都不想說,他把電話挂了,深吸一口氣,去書桌那邊坐下,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孕期的常識。
相關的詞條大部分都是和Omega挂鈎的,他試着在“懷孕”的詞條前面加了個“Alpha”,跳出來的第一個問答就是:【Alpha懷孕痛苦嗎?】
他點開那個問答,閱讀完底下的回複時,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一些。
【Alpha懷孕比起Omega來說會痛苦很多很多,分娩的痛苦與普通的女Beta的程度差不多,但懷孕期間如果少量多次注入伴侶的Alpha信息素,可以一定程度上催//熟生殖///腔,減輕分娩的痛苦,同時,在孕期,感到身體不适的時候,伴侶的信息素也可以起到安撫作用。】
他關掉電腦畫面,順帶把電腦也關機了,用手撐着頭,心裡很煩很亂,恨不得現在就給自己的肚子一拳。但理智又告訴他,AA生育Alpha的幾率非常高,懷個孕生個Alpha孩子對他以後坐穩顧家家主的位置是有幫助的。
他們家對于繼承人的硬性要求就是:必須是Alpha,而且必須是上一任家主的直系親屬。
換句話說,他就算現在不生,以後也得想方設法找人生一個Alpha出來,否則等他該退休了,沒有Alpha孩子的話就隻能從兄弟姐妹那邊選一個來繼任,到那時候關系就雜了。
房間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顧北約正在沙發上躺着睡覺。
他的作息向來都很規律,連着熬了兩次夜,一次被動熬夜,一次主動熬夜,繞是知道自己懷孕這種事都沒能讓他熬過早上五點。
敲門的聲音一開始很輕,然後越來越大。
估計是他爸來找他聊孩子的事了。
顧北約從沙發上艱難地爬起來,對着穿衣鏡簡單整理了一下發型,穿上外套,走過去打開門,竟在門外看到了頭上綁着白色紗布的楚钰。
楚钰的困意其實也比他沒少多少,現在門打開,看見這位顧少明顯剛剛醒來的樣子,怕他生氣,笑着往後退了一步:“顧少,要不您繼續睡?”
顧北約歎了口氣,現在他身體和精神都很累,已經沒有恨他的力氣了:“進來吧,總得說開的。”
得了準許,楚钰連忙進去,不知道坐哪兒,看見顧北約伸手指了指沙發,就走過去坐下。
顧北約情緒非常穩定的樣子,他心裡卻有些慌亂。
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楚钰就先開了口:“剛才顧董和我說,我暫時還不可以回家,讓我想辦法勸你保住這個……”話到嘴邊說不下去了。
顧北約看他臉都紅了,有些奇怪:“你今年二十三了,還沒談過嗎?”
“我沒有,”楚钰紅着臉搖頭,“顧少呢?”
“我沒有過正式的戀愛關系,但Omega還是接觸過的。”
“哦。”
空氣裡彌漫着尴尬的氣息,但楚钰更多的還是不好意思。
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個孩子,懷孕的還是個看起來能一拳打飛五六個彪形大漢的男人,這種事誰來都沒辦法在短時間内接受。
顧北約見他紅着臉半天不說話,淡然地把之前的話題延續了下去:“我爸讓你想辦法保住這個孩子,那你過來和我把他的計謀說一遍的目的是什麼?他應該威脅你了吧。”
楚钰點頭:“他說,要是孩子沒了,他就徹底中斷和楚家的合作。”
“那你現在過來告訴我這件事,我就能幫你把孩子保住嗎?”顧北約感覺這人的腦子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沒想到楚钰立馬否認:“我不要你幫我。”
顧北約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感覺有點好笑:“那我要是把孩子打了呢?”
“那就打,家業我不要了。”楚钰脫口而出。
顧北約愣了。
“我說實話,”楚钰眼神很認真,“我無所謂我家破不破産,孩子的決定權在你,你想要,就留,不要,就打。就是希望打掉之後能看在我……希望你發發慈悲,給我一套普通的房子住,工作我自己會找。”
“……”
楚钰看顧北約偏過頭,眼神沒有焦距,好像在思考。
他說完剛才那番話的時候心裡其實挺沒底的,這輩子的父母統共與他相處三年,感情有倒是有,但是真沒多少,他對楚家破産也是真不在意,隻要他和妹妹可以平平安安的就好。但畢竟那麼大一個集團,倒閉了以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顧北約思考了很久很久,楚钰心裡的一根弦也繃了很久,久到他都感覺有點頭疼了,才終于聽到顧北約的聲音。
“我會把孩子生出來,但是在這期間,你得一直在我身邊。”
說完,顧北約看見楚钰的表情有點扭曲:“怎麼,反悔了?”
“不是。”
楚钰用手蒙住腦袋:“就是感覺一個大男人對我說把孩子生出來這種話,這畫面的沖擊性有點太大……沒事的我适應一下就好。”說着說着耳根就紅了起來。
顧北約這是第二次見他臉紅了,心說這人還挺純情。
楚钰緩了半天,終于把手從臉上放了下來:“那個,顧少。”
“叫我顧北約就行,我家不止我一個顧少。”
“好,顧北約,就是我……”楚钰欲言又止。
顧北約:“你什麼?”
“我沒有任何标記與被标記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