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壯慫人膽,夏淑晴大手一揮,叫朱珩過來喝酒助興。
可朱珩是誰?
當今太子!雖時年二十,但年紀輕輕就足以讓文武百官畏懼。他不但行事果敢,擅暗中布局,讓各方勢力相互制衡。還孤高冷傲、不近人情,不少官宦想塞美人予他,方便探消息、吹枕邊風,畢竟皇帝都在宮中建設淫.樂場所。
結果他全不要。
甚至一司禮監太監前腳送了通房,後腳就被告發,結黨營私和貪污受賄的證據一一列舉,連他養子們都被吊起來拷打。
當今皇上性格略微軟弱,依賴宦官執權制衡文官集團,他不敢動權勢滔天的宦官,朱珩來處理。
所以看破其中彎彎繞繞的官場老油條,都離朱珩遠遠的,生怕撞到槍口上。
而夏淑晴這樣膽大的好色行為,從未有過!
朱珩向來守身如玉,耍過花招、想攀高枝的姑娘們都得被他問責,絲毫臉面不給。
是故,羽風想上前叫她老實點,可朱珩卻在嫌惡一瞥後,态度大轉,讓羽風不必管。
羽風不解,但隻能照辦。
自然不知,這姑娘與朱珩十歲見過後被他一直挂念,十載過去,朱珩竟一眼認出來她。
這識人速度,就連他自己都被驚着了。
可夏淑晴認不出。
她喝得醉醺醺的,兩頰泛紅,唇色如櫻,眼眸含秋波,她起身走到朱珩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往後仰。
嘴上念念有詞:“你,你長得可真好看。”
“我……”
她身上的香甜味襲來,朱珩沒喝酒,耳根卻绯紅。
這時,夏淑晴的好友們把她拉住,幾乎都喝了個爛醉:“沐光,瞧你沒出息的樣。”
“你可别把小公子吓到了,小心你爹知道了要收拾你。”
“來來來,不醉不休!”
夏淑晴擺手,背對着好友們,環住朱珩的脖子,費力踮起腳,将頭湊到他耳邊:
“你還是别喝了,我不想他們看你。”
聲音軟綿綿的,悄悄話吐在朱珩耳邊,癢癢的。
他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酒氣醉人,他脫口而出:“好。”
或是不夠,夏淑晴撫摸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歡喜的不得了:“公子這般姿色,不跟我回府可惜了。”
“什麼?”
“公子不如跟了我,我會一世一雙人,把你養的好好的,隻娶你一人。”
說着說着,她把自己急哭了:“我給你贖身,找我爹給你改戶籍,他可是夏國公,這樣你再也不用在鳴香樓裡幹這些事了嗚嗚……”
她甚至都想到了,幫他改掉賤籍才能通婚。
轉眼,她的淚水噴湧而出,朱珩微微一僵,然後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眼淚。
而她還在嘟囔着“好看……回家……”
朱珩聽不清:“什麼?”
兩張臉逐漸湊近,眼中隻剩彼此的容顔,酒樓歌舞聲如浪潮退去。
回應他的是,被夏淑晴吐了一身。
他玄色衣袍上粘上黏稠的嘔穢,味道酸臭刺鼻,還在順着衣服往下流,滴了一攤。
而罪魁禍首卻睡得十分安穩。
一旁的羽風背後發涼,生怕愛幹淨的主子發怒,當場砍了她的頭。
哎,隻可惜要香消玉殒了!
可他猜想的非但沒發生,反而朱珩無奈一笑,把夏淑晴扶穩,怕她沾上他身上的嘔穢。
即便是她的。
羽風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平日裡連碰過貓都要洗手的太子殿下,竟然縱容這名陌生姑娘吐在他身上?!
他一定是出現幻覺了,一定!
朱珩讓羽風送他們回家前,用他與夏淑晴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是你要孤跟了你的,一言為定,可好?”
夏淑晴早已不省人事,站着都能睡着。
朱珩就當她是默認,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小沒良心的,明日見。”
她卻像隻被打擾美夢的貓咪,揮動爪子趕走亂入的蝴蝶。
殊不知翌日,還未完全醒酒的夏淑晴就下人叫到正廳,聽聖旨——
賜婚聖旨。
直至聖旨被一字不落地念完,她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夏父低頭使眼色,宣旨公公笑道:“恭喜小姐,聖恩浩蕩,小姐可别辜負皇上的美意啊。”
于是她連忙謝主隆恩,接過聖旨。
然後滿臉疑惑地問父母:“我?太子妃?爹娘,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
夏長雲哼了一聲:“你當你爹無所不能啊?”
夏淑晴一頭霧水:“那怎麼突然賜婚?我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還能成太子妃?而且爹官位不小,我怎能當上太子妃呢?”
大禾王朝裡,大多數太子妃、皇後都出身低級官員家,是為防止外戚幹政。
“你也知道你不務正業。”
夏長雲皺眉:“看來皇上有所顧慮,既如此,必須得繳納兵權并輔佐太子了。”
夏長雲常年征戰沙場,打了勝仗也不敢邀功,怕的便是皇上猜忌。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一旁的孟愈早已紅了眼眶:“沐光啊,你進了宮裡可怎麼辦,娘很難再見到你了。”
“娘……”夏淑晴這才開始害怕,不舍。
“沐光好吃懶惰,那宮裡頭打個噴嚏都得看人臉色,你還不聰明,鬥不過人家,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咋辦呀!而且聽聞太子性子強勢,之前還批評過你爹呢,他要是欺負你可咋辦!娘心疼你!”
夏長雲皺眉,長長歎息一聲道:“休要胡言,太子殿下之前與我隻是因為用兵策略不同,才發生了争執。再者,傻人有傻福,沐光萬一走運了呢?”
“……”
事已既此,皇命難違,夏淑晴成為太子妃已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隻可惜她昨晚才許諾一優伶,要給他改戶籍要養他。
哎,她真是個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