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可是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她光想想就感到毛骨悚然。
但又有些好奇,不知道孩子會像她多一點,還是更像朱珩……
發覺被甯铛笑盈盈地盯着,她蓦地搖了搖頭,将思緒拉回。
反正此事尚早,再怎麼也得等她找回記憶再商議。
甯铛:“娘娘想了這般久,肯定是好事将近了!”
夏淑晴連忙擺手,但插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又被她打斷道:“不然妾身帶娘娘去拜拜送子觀音?離這兒不遠的。”
“不、當真不必……我們還是盡早回府吧。”
去了也是白去,朱珩每次都事無巨細地備好羊腸,絕無漏網之魚。
而且,她不好意思讓他知曉她去拜了送子觀音。不但面上過不去,更打緊的是怕他夜裡更不安分了。
就在反複推辭中,夏淑晴慌亂一瞥,竟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她們面前直直略過。
她既是好奇,也是想利用這根救命稻草,忙不疊喚道:“紀畫師!”
拉扯她胳膊的甯铛停了下來。
不遠處的挺拔人影也停在原地,回頭相望。然後他轉身,朝她們走來,行禮道:“見過太子妃、魯王妃。”
甯铛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目光吞吞吐吐的,慢慢轉至夏淑晴身上,眼裡滿是難以名狀的笑意。
她用團扇掩住下半張臉,悄聲對夏淑晴嘀咕道:“娘娘放心,妾身絕不會告訴殿下的。”
“……你想多了。”
夏淑晴差點兒想扶額望天長嘯,絕望啊!诽謗啊!
甯铛卻繼續一臉壞笑:“若要殿下得知娘娘和這麼俊俏的兒郎相見,他定會嫉妒的,所以妾身絕口不提。”
一臉“你放心,有我在”的表情。
夏淑晴突然後悔了。
她就不該去喊紀杉。倒還不如從了甯铛,去拜拜觀音又何妨?
總好過眼下的混亂……
罷了,紀杉都被她喊來了,總得裝模作樣講幾句話。
夏淑晴幾近咬牙切齒道:“紀畫師……借一步說話。”
紀杉聞聲,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垂首斂目,躬身退避五步,語氣依舊溫潤:“請娘娘示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回廊處,侍從們在一旁等候。甯铛正與阿荞聊天,夏淑晴聽不清聲音内容,隻知她們頻頻朝她看去。
紀杉站住:“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其實也沒事。”
她腦子突然卡殼,一時間找不出好的借口。
“沒事?”紀杉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困惑不解。
“意思是,本宮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紀畫師……可是在采風?”
氣氛尴尬,風都猶豫了。
她深感無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問什麼鬼問題!
不料紀杉神色異常,以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轉眼間,他又恢複成了先前的文雅模樣。
在禦花園相見那次,他雖然也一直盯着她看,但不及現在的他讓她感到後背發涼。
他仍畢恭畢敬道:“臣來慈水寺勘察,碰巧遇見了娘娘。不知娘娘來此為何故?”
怎麼變成他盤問她了?
這種詢問與關心不沾半點關系,充滿了警惕與界限。
仿佛她不能出現在慈水寺似的。
不經意間,夏淑晴也不由自主地換了副姿态,同樣謹慎起來。
但她語氣照舊平和:“紀畫師從前見過魯王妃?”
隻是避而不答,另起一問。
紀杉:“未曾。但臣觀其衣着打扮,以及魯王府設在兖州,方确定娘娘身旁的是魯王妃。”
“不愧是畫師,觀察細心得很。”夏淑晴一頓,“想必你畫的慈水寺也是精彩紛呈,本宮甚是想一睹為快。”
“謝娘娘垂愛,奈何拙作粗陋,乞請寬限時日,再請娘娘品鑒。”
話說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夏淑晴如是想。
“有勞紀畫師了,為本宮一解寺中玄機。”
這句話是她賭的,憑直覺,覺得慈雲寺并非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尋常。
如果賭錯了,倒也無傷大雅,頂多讓人覺得她說話沒頭沒尾。
但若賭對了……
可紀杉臉上沒有她想象中的瞳孔驟縮,嘴唇猛烈顫抖,指節發白,道不出一句話來。
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生怕錯漏任何一個細節,卻無事發生。
反而是他的柔聲細語,驚了她一激靈——
“臣鬥膽猜測,娘娘的弦外之音非指寺中,而是脖子後的疤痕。”
真正瞳孔微縮,僵在原地的是夏淑晴。
她按捺住要擡起的手,努力不去摸後頸,聲音卻止不住輕顫:“你都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