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池宜溪反應過來,林寂便起身告辭。
不知是不是當真是他所說的天色已晚,不便打擾。
池宜溪依然沒有起身,甚至告訴他出去記得把門關好,外面太冷了。
看着林寂離開的背影,池宜溪合上書本,手輕輕撫摸上書脊。如蔥指尖上染着丹蔻,粉嫩而不豔。
眼神一直不曾收回,隻看着輕幔擡起有落下,那個身影由清晰到模糊。
書冊倒成了她手中把玩之物。
一夜寒霜至,第二天更冷了些。
林寂回去之後難得睡了個好覺,還好今日也休沐,遂隻讓侍靈跑腿去了趟察事司。
一直沒出門。
到了下午時分,盯着鄭十四的人傳來消息,說是他去了開明花集之後并未有何異常,隻是買了些花種後就回宮了。
“并未有異常?”
林寂在書房處理些雜事,聽着侍靈的傳話。
“是,要不要我讓宮裡人繼續盯着鄭十四?”侍靈道。
林寂擱下筆,思考片刻,回想着鄭十四的話。
“鄭十四不要緊,你讓人去打探一下鄭十四離開之後,開明花集的人有沒有什麼異動。”
侍靈得令後便退了出去。
林寂揣測着太後派個剛進宮不久的小太監去買花種究竟是何意?是否跟篡改戶籍案有關?
半晌後,侍靈進來回禀。
“主子,開明花集老闆自今日巳時鄭十四離開後便出了門,至今未歸!”
林寂心中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問:“可知道往哪裡去了?”
“不知。”
幾乎一瞬,林寂覺得太後此舉就是沖這個案子來的,定會對池宜溪不利。
“備馬!立刻去池府!”
瞧見主子焦急神色,侍靈也知道事态嚴重,忙跑去牽馬。
等他把馬牽到門口時,林寂已經到了門口。
他已經換下常服,取而代之的是察事司官服,肩頭鷹隼配上林寂肅殺表情,好似下刻就要從他肩頭躍入長空。
他二人一路驅馬,直奔康甯街。
就算侍靈不開口,尋常百姓見到察事司的衣服也都紛紛避讓,生怕沾惹分毫。
眼尖的瞧見馬上人眉間紅痣,更是離得遠遠的,畢竟林同知以折磨人為樂的臭名幾乎無人不知。
等到了池府門口,一切無恙,看起來不過是極為平靜的一個下午。
林寂朝避退的人群中看去,很快在離自己很近的距離裡找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雖然不知是何姓名,但林寂記性很好,絕對肯定不止一次在察事司見過他。
翻身下馬,官靴随動作穩穩落在地上。此刻雖無風,但林寂衣角依然擺動。
林寂手腕發力,将手中馬鞭徑直勾住那人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身邊。
此刻他竟慶幸手中馬鞭夠長,不然稍不注意還被這人跑了。
一邊還想看熱鬧的百姓瞧着林寂這兇神惡煞模樣,紛紛四下逃竄,幾瞬便散了個幹淨。
“我不與你廢話,池家小姐出去過沒有?”林寂道。
那盯梢人雖歸汪生的管,但也隻是普通察事司衙役,和林寂沒多大愁怨。
所以沒有隐瞞:“回林大人,池小姐今日并未出門。”
“今日可有什麼異常?”
那人被緊緊勒住脖子,有些呼吸不過來,大口喘息着:“大…大人能否先松…松松?”
林寂反應過來勁使大了,差點把人勒死,這才稍卸了力氣。
“今日未時後我離開了三刻,這期間發生的事我不知道。”
林寂算了一下時間,正好對得上。
“你離開幹什麼?”
盯梢人有些頗有些委屈道:“今日隻有我一人盯梢,有些吃壞肚子了,就...”
林寂也不知說什麼好,關鍵時刻竟出這種岔子。
但此刻可不能慌了神,林寂嘗試閉眼撇去心中諸多雜事。
一息之後,方才急躁都被他暫時壓了下去。
林寂收回馬鞭:“我不為難你,去向汪同知回報吧,就說我以你性命相逼,要你說出池家可有異動。”
盯梢人顫顫巍巍向他行禮:“是。”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察事司跑。
生怕慢了一步又被馬鞭勒住脖子拷問。
“主子就這樣讓他走了?萬一他騙咱們呢。”侍靈看着跑遠的背影,有些擔心問道。
“不會。”林寂惜字如金,徑直走入池府。
見是察事司官差進來,李伯忙上前迎接:
“大人有何貴幹?”
“池宜溪呢?我要見她。”
李伯有些不悅。
小姐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先前因為老爺的是抛頭露面。
如今怎麼是個官差進來都要直接見小姐。
将來婚配,婆家要是因此聽到些什麼不好的傳聞,屆時是該怪在誰頭上?
“實在抱歉,我家小姐乃閨閣女子。不宜見外男,大人若有事直接告訴我,我會轉達的。”
若不是這李伯是池家人,林寂真想再用馬鞭勒勒他的脖子!
但眼下也隻能動嘴,林寂直接說道:“那好,你現在就去見池宜溪。線人來報說池家小姐被人擄走了。”
聽的這話,李伯倒是覺得奇怪。
這察事司眼下不是在調查老爺嗎?怎麼會有線報說小姐被人擄去?
但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李伯當即就去小姐卧房找人,同時又讓人在府中尋了。
片刻後還真應了這大人的話。
小姐失蹤了!
“小的愚鈍,竟讓小姐被人擄了去!還望大人幫幫小的。”
池宜溪是李伯看着長大的,眼下老爺入獄候審。
這個節骨眼上小姐竟然還平白失蹤了,這讓李伯心中愧疚萬分。
“你去把池宜溪貼身丫鬟叫來,我要問問池宜溪失蹤前都做了什麼。”
“是。”李伯應着,讓人把和悅和喜二人叫來。
等候期間,林寂吩咐侍靈親自去開明花集候着,要是看到老闆,直接拿下,務必要問清
池宜溪所在。
待會兒這邊問完話就去與他會合。
不經意間,在林寂還沒察覺到的時候,池宜溪已經占領他内心大半地盤,如春時野花,肆意生長。
“見過林大人。”
二人向林寂行禮。
她們在永州時見過林寂,那時林寂雖少言,但也是和善模樣。
可眼下這樣子竟真的跟上京傳聞中一樣吓人。
“池宜溪什麼時候失蹤的?”
林寂也不想在她們面前擺什麼官架子,隻想盡早将池宜溪找到。
天知道太後的人會做出怎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