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刻,那池宜溪就多一分危險。
小姐突然失蹤,這兩女婢也着急的很。
和悅道:“大概半個時辰前小姐說要休息一下。我想着小姐這段時間都沒睡個好覺,就退出去讓她好好休息了。”
她說着還急的哭了出來,直抽抽道:“直…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小姐不見了……”
一旁和喜趕忙用手帕給她擦臉,對林寂說:“是啊,我就在隔壁打珠絡,也沒聽見什麼聲響。”
她們盡力想着可還有遺漏可疑之處。
但她們也都因為池宜溪失蹤焦急不已,腦子一時間什麼都想不起來。
林寂見也問不出什麼更有用的東西,既然知道十之八九是開明花集老闆所為,也不再久留,徑直去找侍靈會合。
臨走時,和悅叫住林寂:“林大人,我家小姐就拜托你了。”
林寂點點頭交代道:“若想起什麼就直接去察事司找我,我會盡快把她找回來。”
說罷,便大步往外走,如來時一樣,打馬狂奔。
敢在上京快馬奔走的也沒幾人。
不過林寂仗着察事司這名頭,加上自己臭名昭著的名聲,也不顧忌其他,直接向開明花集奔去。
一路上,林寂腦子裡閃過無數畫面。
他們在永州爬山,池宜溪喊累要他背,卻被他以不合禮數拒絕;他們在臨江茶樓裡品茗賞雨,茶氣氤氲在她臉上,她透過熱氣望着自己時那雙能攝人心魄的眸子。
還有他們約定開春後泛舟同遊,自己卻一走了之時的那段山路。
林寂不知道當時自己是如何能沒有絲毫留戀就離開的,更不知道現在自己這般失态到底是什麼。
但他不願想原因了。
他隻想池宜溪平安回來,再見她時一定要立刻抱住她。
“主子!”
聽見熟悉的馬蹄聲,侍靈就知道是林寂。
“怎麼樣,老闆回來了沒?”林寂問。
侍靈搖頭:“我方才進去打探過了,這家店老闆姓曹,夥計說他出去後至今未歸。”
“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曹老闆離開時隻是說出去走走,沒人知道去哪兒了。他家住址我問到了。要現在去嗎?”
林寂微閉雙眼,盯着這家店。
太後此舉,要麼是聽信了汪生所言,認為他們兩之間有什麼,想要以此威脅自己。讓池遠之一案順着她的意思去辦;
要麼是打算以池宜溪為突破口,讓池宜溪去勸說其父;還有就是打算以此威脅池遠之。
但是最後一點林寂否決了,太後之人并不知道池遠之此舉真正意圖。
頂天了就是想以池宜溪為突破口罷了。
但是以什麼手段去做這件事,還是林寂所憂之事。
轉眼間,林寂敲定了主意。
“我去即可,你現在去找我們在宮裡的人。讓他們盯着太後宮中,看看是否有陌生女子進入。”
“是!”侍靈告訴曹老闆家中地址就調轉馬頭方向,消失在主街上。
林寂則揚鞭向反方向離開,掀起一陣塵土。
還有尋常百姓的唾罵聲。
“這假太監!都說狗仗人勢,他這樣是狗仗狗勢吧!”
“可不嘛,好好男兒郎不做,偏上趕着給老太監當兒子,我呸!我要是有這麼個兒子,生下來就給淹死了。”
“穿的是人模狗樣的,誰知道背後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要我說這察事司也是有意思。一個真太監出宮想當男人,一個真男人想入宮給狗當兒子!哈哈哈…甚是有趣!甚是有趣!”
這些話,這些年林寂都聽膩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還真沒新意。
罵聲逆風穿過林寂耳邊,在他心中翻不起任何波瀾。
都說人言可畏,自己好像早就習慣世人對自己的評判了。
曹老闆家離這不遠,林寂到時門還是半掩狀态。
他沒有猶豫,直接破門而入。
進門後見一年逾四十的婦人在院一旁棚中劈柴。
林寂謹慎環顧四周,見地上雪積,無人踩踏過,才問:“這可是開明花集曹老闆家?”
見林寂衣服上繡着鷹隼,婦人忙将手中砍刀丢在地上,生怕林寂會因為自己手裡拿了把劈柴刀而降罪。
行禮道:“是是是,但…他在鋪子裡還沒回來!”
林寂不欲與她多言,邊往裡走邊道:“察事司辦案,還望配合!”
這是個一進小院,進門之後便一覽無餘,也省得林寂擔心老闆會逃跑。
“大人找我家老曹幹什麼?他是不是犯了啥事?”
林寂逐一檢查這房子是否有暗室密道,并未答話。
雖然怕林寂,但又覺得自家相公實在是個老實人。婦人擔心老曹真犯了事。
惴惴不安地問着林寂:“大人,我家老曹是個好人。他賣了一輩子花,沒有做騙人買賣。老主顧都是知道的,大人…”
林寂打斷她的話:
“察事司辦案無可奉告,若再多嘴就按同黨一同羁押。”
聽到“羁押”兩個字,婦人徹底楞在原地。
尋常人家哪聽過這樣嚴重的字眼兒。
她隻站在原地小聲啜泣,又不敢哭太大聲,萬一惹得林寂不快可怎麼辦?
巡視一圈後,林寂并沒有發現異常。這似乎真的隻是尋常人家。
“近日他可有不同尋常的舉動?”林寂盤問道。
婦人兩手滿是凍瘡,無助挫着手:“這…這幾天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抱怨着:“隻是最近天寒,老曹擔心鋪子花房裡的花受凍,所以常常半夜去查看。”
這話婦人說着像是為了證明老曹當真隻是個尋常生意人。
不過落到林寂耳朵裡,那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若想到什麼就去察事司找我。”
說完,離開曹家,回了察事司。
婦人盯着林寂的背影松了口氣。轉頭繼續劈柴。
邊砍邊想,這察事司的人都這麼好看嗎?就是脾氣差了點,臉冷得跟霜似的。
不像自家老曹,雖然長得一般吧,但脾氣好,對自己也好。
誰要是找了那官爺做男人,還不一定得吃多少苦呢!
回了察事司,林寂派人去調查曹老闆可能藏身之所。
左衙裡的衙役接到命令後如雪花散落進上京各處。
林寂皺眉坐在案前,看着外面又開始落雪,也不知道池宜溪現在可還安好?
永州比上京暖和些,她自小長在永州,甫一入京便遭遇這些事,身子骨哪能吃得消?
如今居然直接失了行蹤。
他有些頭疼的按着額頭,胃也不安疼痛起來,提醒他此刻的糟糕境地。
桌上隻剩下一壺冷掉的茶水,頭和胃部抽搐的疼痛讓他顧不了那麼多。隻能盡力抑制顫抖的手,倒了杯茶一飲而下。
冰涼透頂,伴着窗外寒風一起向林寂襲來。
雖是飲鸩止渴,但也能讓他得到片刻安甯。
林寂仰頭靠在椅背上細品着身體各處的不适感。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
林寂恍惚坐直:“進來。”
一人推門而入,不是侍靈。而是王福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