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他腦中的畫面零碎不堪,攪擾着他的心緒。有種奇怪的力量在腦子裡沖撞,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意識和身體已經完全分離開來,形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他變成了兩個沈臨。
在那些意識碎片中,沈臨竭盡全力想找出自己的主意識,他努力将分割開的兩部分合二為一。突然,頸後發出鑽心的劇痛,這疼痛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就像是被剝離開的靈魂再次入體,他醒了過來。
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晰,沈臨看清了眼前的畫面,隻是這畫面……
周圍安靜極了,沒有一點聲音,那騙子擎涳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動不動。沈臨有些納悶兒,他猶豫了一會兒,想要确定眼前的畫面是不是真實的,于是伸出了手。
“這回的走馬燈是靜像嗎……”沈臨自言自語着将手往前探,想看看能不能觸碰到面前的人。
“放肆!”在他的指尖馬上要碰到擎涳的臉時,烺篂突然拍開了他的手臂,“你竟敢冒犯神主!”
烺篂手勁兒很大,拍得沈臨胳膊都要腫了,他捂着胳膊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然後猛地坐起來,怒氣沖沖地看着烺篂道:“誰冒犯他了!我就是想知道這是不是幻像,你當我樂意碰他啊!”
沈臨又轉頭看向擎涳:“不是走馬燈嗎,你怎麼真的出現了?”
方才擎涳從珲柟宮剛回到駁元驿,就聽屬下說沈臨逃走了,皓涅神可以用視界看到所有暗印者的方位,誰承想他開啟視界後,卻怎麼都尋不到沈臨。
目前沈臨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洗脫,擎涳便下令全城搜捕,但無頭屍案不能不管,所以他先帶着人來到殓房想要查看屍體,卻意外發現沈臨竟昏倒在殓房中廳裡。
這會兒沈臨醒是醒了,但他的行為和話語,擎涳完全不明白,于是問道:“什麼走馬燈?”
沈臨坐在地上仰頭望着擎涳,有些煩躁:“我怎麼知道什麼走馬燈,你們一個兩個都說我死了,死了不是會看到自己的走馬燈嗎,為什麼我看到的都是别人的!”
“你看到了什麼?”擎涳問。
沈臨眨眨眼說:“看見三個七月初七生辰的女子,還有一些她們的生平往事。”
“什麼樣的女子?”
“一個是将要出嫁的女子,一個是家中有子的母親,還有一個是做生意的婦人。”
聽了沈臨的話,擎涳眉心微皺,他突然伸手拽着沈臨的胳膊将他從地上拉起來,沈臨一個重心不穩,額頭磕在了擎涳的背上,頓時覺得眼冒金星。
“诶你幹嘛?别拽了,我都要暈吐了!”
擎涳也不理會他的吵嚷,隻拉着他來到旁邊那三具屍體旁,命人掀開屍體上的黑布,然後拽過沈臨上前,問道:“你看到的那三個女子,是否是這三人?”
沈臨被擎涳拉扯得踉踉跄跄,勉強倚着他的肩膀才站穩,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這三人都沒了頭,我怎可能認出……”
可是話說到一半,沈臨突然就頓住了,因為他看到面前的三具屍體身上穿的衣服,和他之前眼前閃過的那些畫面中,是一模一樣的。
“這…怎麼會……”
沈臨頓時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先不管他有沒有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但最起碼此刻他完全相信了這世上是有鬼的。
“我這是…被她們三個托夢了嗎?”
擎涳瞥了他一眼,将他倚着自己的身體扶正,然後回頭吩咐烺篂:“去查看生死簿,确認這三人的生辰。”
烺篂不一會兒便回來了:“禀神主,這三名女子雖年歲不同,但生辰确實皆為七月初七。”
以沈臨的見識,此刻他已然理解不了目前的情況,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擎涳,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我們的皓涅神大人,卻突然望着他笑了,笑容冰冷,像是在嘲諷地說道:“本以為你與這案件無關,但如今看來,你還是脫不了幹系。來人,把他給我帶回去。”
幾個夜行司的黑袍子按住沈臨,準備将他押送回去,沈臨心想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說對了這三人的生辰,讓擎涳誤以為自己是兇手,這不是天大的誤會麼,冤枉啊!
“等一下!”沈臨站住沒動,他看着擎涳道:“不能因為我說對了就懷疑我吧,我方才講過,這些都是我眼前閃過的一些畫面裡出現的。”
“畫面?你為何會看到那些畫面,這些信息,熟識她們的兇手定然也知道,我又怎麼斷定你沒有撒謊呢?”擎涳反問他。
沈臨說:“為何我能看到那些畫面,我也百思不解。但皓涅神大人僅憑這一點就認定我是兇手,未免太武斷了些。”
“武斷好過錯信,帶回去慢慢審,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黑袍人抓着沈臨就要押走,沈臨忙又說道:“若我真能看到死者的平生,幫你抓到兇手呢?”
“大言不慚,帶走!”
沈臨可不想回到行屋去,擎涳這個騙子一看就是個冷面無情的人,說不準會一直關着他,在這逆界之中也不知還能不能遇見第二個像葉沐笙那樣的人能救他出來,所以沈臨絕對不要被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