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電腦被動過。

這是陸明堂起床發現的第一個異樣。

久違睡了場整覺，還沒有細品出愉悅，心髒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身上挂着睡衣，趿拉着拖鞋，頂着亂翹的頭發裡裡外外地檢查。

屋裡沒有他和狗以外的第三個生物，不是他夢遊就是狗子搗亂，他沒有夢遊的習慣，但也沒空追究狗子，而是第一時間開機檢查數據——

沒有異常。

可電腦關機，主機餘溫尚存，如果說他昨晚忘記關機，現在就不該關機，但如果關了機，熱乎乎的機蓋是怎麼一回事？

陸明堂眯起雙眼，充滿探究地打量腳邊跟前跟後的小東西。

“小狗。”

小狗立正抖擻，眼神堅定：“嗷汪！”

陸明堂越發懷疑是它，不是它，它堅定個什麼勁？

小狗和他對視片刻，按捺不住了，蹭地跑出去，然後推着他的飯碗進來，瘋狂搖尾巴。

“你昨晚進來過。”陸明堂聲音笃定。

小狗尾巴一滞，然後搖得更快，又跑出去，這次叼來了一包還沒開封的吐司，殷勤地遞給他。

“不是說過不能來這個房間嗎？”

果然是它，不是的話這麼殷勤幹什麼？

陸明堂臉一沉，抄起狗子坐在桌前，固定小狗僵硬的身體在桌面，雲淡風輕道：

“再弄一遍給我看。”

？？？

小狗震驚：大哥，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陸明堂撓着它的下巴，态度卻很堅決：這狗居然連開關機都會了，再養養怕是能成精。

還好這次沒動到要害，但不教育，下次呢？等它把家炸了再說嗎？

他決定，隻要一伸爪子就給它一腦瓜崩，知道疼了就知道乖了。

但小狗沒跟上他的腦回路，不僅沒伸爪子，還自以為意會，做出了一個違背人性的動作，它扭過身子，熱情洋溢地舔他的臉。

陸明堂蓄滿的怒火哧一下熄了，無聲歎氣，仰起腦袋躲了躲，沉聲道：

“不許撒嬌。”

小狗頭一歪，眼神真摯無辜，他這樣大的小狗，除了撒嬌又還會些什麼呢？

人有大量，跟隻奶狗較什麼真呢？

“...不然沒有飯吃。”人堅持計較。

人和狗又一次陷入僵持。

陸明堂覺得這狗不太狗，葉黎覺得這人真有點狗——他明明前腳才幫了他！

門鈴打斷人狗的對峙。

葉黎松了口氣，如一道閃電竄到門口，端正地蹲着，等戶主過來開門。

“開門對你來說應該也不難吧。”

陸明堂聲音冷淡，小狗的身軀變得有些佝偻：

你這鎖要指紋和人臉，哪一個是狗子具備的？

門開了——

“我說你…你睡覺啦！”那人還沒進來，手上大包小包先進來了，進門就反客為主往冰箱去，邊走邊奇道：

“熬夜仙人破功了？誰那麼大本事把你弄床上去？我還擔心你在屋裡猝死了呢！”

“我去，你打算在冰箱養魚嗎？除了水還能放點啥不？”

他一邊說，一邊往冰箱塞速凍食品，也不是什麼好貨吧，但好歹比陸明堂之前的食譜營養齊全。

“這麼早，有事？”陸明堂對這些牢騷充耳不聞，從對方的袋子裡取出一碗泡面走到客廳。

葉黎驚奇地發現這人他也認識，他離開以後這人就是技術部總監，叫劉達，可以說是陸明堂的一号狗腿。

當時他們不對付，主要是葉黎看不慣他那做老闆應聲蟲的模樣。

劉達也看不慣葉黎那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往後坐坐的态勢，兩人明裡暗裡互掐是技術部的日常。

“來看你還活着嗎？”劉達白眼送他，“有事，當然有。”

他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卡片：

“開機一次八折，直接找老趙，他管着實驗室，月底就能用。”

陸明堂拿起卡片，上面一串燙金文字印着“僅供内部使用”的字樣。

這種私人性質的大型實驗室市裡就這一個，典型的有價無市，等着開機測試的項目從年頭排到年尾，趙歌離開公司以後就去了那，但算時間應該也是個新人，不知道怎麼搞到這種内測資格的。

“别為難趙歌，這東西不好搞吧。”

“怎麼為難？你當他不想你拿下項目再把他請回來嗎？”劉達順便給他的面碗裡加了水，繼續叨叨：

“你可别在這時候矯情，窮的都把自己家當機房了…咱都等着這項目以後找出那個使絆子的鼈孫，看看他的臉色。”

陸明堂嗯了一聲，沒有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