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予甯的情話越來越走偏,給成澄星起了很多愛稱,什麼我最喜歡小乖寶小鬧寶小香寶小臭寶之類的,簡直不像人類能說出來的語言。
成澄星聽得眉心直皺,但因為身體虛軟無力,又已經到了下半夜,眼皮打架,懶得反駁,就趴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天光大亮,桌上放着從樓下買回來的早餐,文予甯給他留了字條,說是去實驗室了,讓他起床後把早餐熱一下再吃。
十月初的天氣,首都還不算冷,成澄星洗漱完畢摸了摸桌上琳琅滿目的餐點還是溫溫的,懶得加熱就吃了起來,告訴文予甯他中午要繼續補眠,不用回來。
下午,他回了學校一趟,拿了一些專業書和圖書館借來的輔助課本回去看,晚上則跟文予甯出去,吃了個晚餐,倆人買了水果,一起回到酒店。
假期時間雖然很短,但過起來又像是回到了以前,備戰高考前夕,文予甯在家裡等着成澄星放學,現在是文予甯每天出去上學,成澄星在酒店裡吃吃喝喝睡睡,爬起來就看看書。
“你覺得這種日子怎麼樣?”文予甯問。
“挺好,”成澄星由衷地說,“但有時候太安逸了感覺很心慌。”
“為什麼啊?”文予甯覺得特别好,恨不得永遠過這種日子。
“說不上來,反正我一個大男人,不能天天躺床上吧?”
“你看書的時候是坐在床上的。”
“那也不能隻在床上活動吧?”成澄星摸了摸他的下巴,“天天在屋裡,感覺我都要發黴了。”
“明天我帶你去實驗室,”文予甯說,“你也想看看我做的是什麼實驗吧?”
“能行嗎,學校允許嗎?”
“我看了實驗室守則規定,上面說本校學生不可以不經允許和批準就擅自使用實驗室,可沒說不允許别校學生被本校學生帶進實驗室,條文之間有很多漏洞。”
成澄星嗤笑一聲:“你竟會鑽這種漏洞。”
“我這叫合理使用規則,不算鑽漏洞。”
第二天他把成澄星帶進了學校實驗室,一路暢通無阻,沒人過問,文予甯在物理學院現在因為敢公然頂撞太子爺已經名聲在外,是個硬茬,沒人敢惹他。
成澄星走進這冷灰色調現代化建築實驗室,看到超低溫量子态研究區配備的稀釋制冷機組與10mK級液氦恒溫器,專用磁屏蔽室設有的3特斯拉低溫強磁場系統,以及德國SPECS公司生産的極低溫掃描隧道顯微鏡(LT-STM)等,實屬震撼,還有一些器械他根本沒見過,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這是分子束外延生長原位制備系統,這是掃描微波阻抗的顯微鏡,可同時測量介電常數與電導率空間分布,還可以啊,用于鐵電薄膜的疇結構研究,精度達微米量級……”文予甯給他一一介紹。
“不用管我,把我放到一個地方去,”成澄星說,“你忙你的,不要浪費時間。”
文予甯轉了一圈兒,把他放到了原來電子束曝光系統與聚焦離子束工作站所在的抗幹擾玻璃房間内,告訴成澄星在裡面可以玩手機,可以坐着,也可以在折疊椅上躺着,沒意思就敲敲門,放他出去。
成澄星點了點頭,看到文予甯穿着實驗室内必須穿着的白大褂,左手拿着一個碩大的機械防光電面罩,站在高端電子顯微鏡下,右手時不時轉着螺旋按鈕,聚精會神地做實驗。
成澄星自從在項目名單上看到了文予甯的研究方向,就有心查了資料,據說通過“凝聚态物理重點實驗室聯合網絡”所聯結的5個國家實驗室資源,可共享3.4米口徑同步輻射光源等大型設備,用于高能物理參數采集。
這5個國家都不包括我國,但文予甯的研發項目在國際合作區設置了遠程操作終端,可實時訪問SPring-8光源的實驗數據,實現24小時不間斷協同研究。
黃種人的智慧不可戰勝。
即便是被國外強敵環伺,聯手狙擊,還是有像文予甯這樣的人能夠在被屏蔽的區域内完成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突破性研究,取得進展。
文予甯進入實驗階段是非常忘我的,成澄星在玻璃房裡默默看了他足足有三個多小時,文予甯一直站着,忙碌地工作着,不斷在物理實驗區、存儲區、清洗台、電設區和辦公區、輔助區來回走動,等他忽然擡眼,跟成澄星的一雙大眼對上,驚訝地拍了一下大腿。
“澄星,你很無聊吧?想上衛生間嗎?”
他快步走到玻璃房前,低着頭,對坐在裡面的人說。
“不想去,”成澄星搖頭,“你忙你的。”
文予甯看了他一會兒,眉心微蹙,神色充滿歉意,覺得自己像把成澄星關了起來似的,盡管澄星在的幾個小時内,他心無旁骛,特别踏實。
他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拿着一串香蕉進來,把門打開,将這金黃色果實飽滿的香蕉,遞到他的懷裡。
“生物研究室裡好心的學姐給的,我進去問有沒有零食,她們送我的。”
“這麼大一串,”成澄星問,“那原來是打算給誰吃的。”
“猴子,”文予甯說,“但今天實驗室裡的猴子不太餓,這是剩下的。”
“那不太好吧……”成澄星表情有些啼笑皆非,他可以在這裡吃實驗嘉賓猴子的食物嗎?
“你放心,猴子不吃這作為實驗廢料今天也是要被處置的,不能給它們吃隔夜的水果。”
“好吧。”
成澄星剝開了香蕉皮,開始吃香蕉,文予甯繼續忙碌。
偶爾回頭,看到成澄星在那玻璃房裡機械地吃着香蕉,一頁頁翻書看,感到有些好笑。
少年時他求而不得,曾經夢想過把成澄星腿打斷,綁在自己身邊,或者幹脆關起來,放到一個玻璃罩裡,每天就趴在外面看他,沒想到今日竟然實現了。
長大真好,或者說,是有能力掌控别人的感覺真好。
成澄星将這本《犯罪心理學》看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這書對他們大一新生來說還很晦澀難懂,相比《屍語者》和《檢驗官》,這本書探究的更多内容,是作案人的心理狀态和行為模式。
刑偵學是一門從心理學的角度剖析犯罪的本事,雖然很多專業術語和理論讓他感到深奧,但他還是細心翻看,伏案沉思,似乎在思考書中的某個案件,又或是聯想到了什麼。
忽然感到灼熱的目光向他襲來,他猛地一擡頭,正對上文予甯手裡拎着一個類似榔頭的銀色鐵器,手臂按在玻璃門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禁渾身一哆嗦。
“吓到了啊?哈哈,”文予甯推開門走了進去,坐到他的身邊抱住他,“吓到我的寶寶了。”
“你能不能給我收斂點兒,變态,”成澄星受不了了,站了起來,“今天完事了嗎?”
“完事了,我學長請咱們去他預訂的地方,吃個飯,”文予甯說,“就在學校南門出去,正對着的飯莊,還挺有名的,叫什麼‘曲水’,四周停的都是豪車。”
“是阮學長嗎?”成澄星皺了皺眉,“那就算了吧,沒必要。”
“不是,是關學長,帶着他的女朋友,特意從郊區趕過來的,咱們不去不好,就是閑聊天,我說我帶你了。”
“好。”成澄星沒猶豫點頭答應了。
倆人往外走時,他一回頭,看到文予甯面上帶着笑意,還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你笑啥啊?”
“都是學長,厚此薄彼,”文予甯道,“阮學長請客就不賞臉啊?”
“是啊,沒道理吃他的飯,”成澄星說,“何況你說了關學長帶家屬過來,難得一聚。”
“看人女朋友啊?”文予甯掐着他的臉蛋,“你給我收斂點兒。”
“滾蛋!”
倆人走出校門口,往東,走了大概200米左右,到了飯莊樓下。關嶽和他的女朋友,還有天體物理項目組其他人都在,竟早早地等在飯店門口,抻着脖子迎接他們的到來。
“你們太客氣了,幹嘛這樣,我們隻是學弟,”文予甯笑道,“可受不起這樣的陣仗。”
“受得起,受得起,”關嶽熱情地把他們請到了樓上,問成澄星,“這位是?”
“我表弟,公大的學生,姓成,成功的成,名澄星,澄淨的星星。”文予甯介紹道。
“學長您好。”成澄星伸手過去,關嶽握住了,連連點頭,“表弟您好。”
倆人跟項目組十來個人互相介紹,就忙得熱火朝天的,關嶽招呼大家都坐下,又讓服務員趕緊上菜。
“學姐您好。”成澄星跟關嶽邊上一直看着他的女士點頭。
“你好你好,”關嶽的女朋友姓劉,叫做劉钰婷,想了一會兒,還是遞給他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上面紮着彩帶蝴蝶結,“提前準備了一個小禮物……送給你。”
成澄星抱着盒子,裡面一隻紫色長耳朵的玩偶,跟他大眼瞪小眼。
“星黛露,”劉钰婷給他介紹,“不好意思,我以為文同學帶女朋友過來……”
“哦,挺好的!”文予甯往那玩偶瞅了一眼,好笑道,“吃了一天香蕉,像個小猴。”
“什麼小猴,猴有這麼長的耳朵嗎?”成澄星說,“明明是兔子。”
“是兔子。”劉钰婷笑道。
“兔子啊?那兔子跟你更配了,”文予甯笃定地說,“你就屬兔。”
“……”成澄星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