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婵娟哼着歌走回家,準備倒床就睡。雖然身體累得不行,但心裡别提多美了。
她此時就像以往被她痛罵的新人廚師一樣,因為第一天圓滿結束,樂得收不住笑。
沈婵娟暢想着未來日進鬥金的好日子,仿佛“小沈美食”名揚地府就在不遠的将來,而靓麗的x博基尼已經在向她招手……
她定睛一看,發現向她招手的不是豪車,而是飄在她家門口的小白。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盯着她慢步走來,小黑照常冷着一張臉,小白的嘴角微微翹起,笑容像蘸了煉乳的白饅頭,讓沈婵娟想捏兩下他鼓起的臉頰。
他們似乎已經等了一會了。
見她來了,小白笑眯眯道:“小沈,和我們走一趟吧。”
沈婵娟内心暗道不好。
小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冷道:“特殊鬼口登記,你不會忘了吧?”
确實把這茬忘了的沈婵娟面色一僵,又很快恢複自然:“怎麼會?”
小黑将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淡淡道:“别廢話了,走吧。”
黑白無常親自來接人,哪有不走的道理?
沈婵娟認命地邁開步子,追上勻速飄浮的小黑小白。
不知走了多久,沈婵娟的小腿微微有些酸痛。
她試探着開口:“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小白睜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生怕自己誤解了沈婵娟,隻好回頭看了看距離,才肯定他們确實沒走多遠。
他拖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沈婵娟。
沈婵娟無奈:“我有點累了。”
小白深思熟慮了一會,語重心長地拍拍她的肩:“小沈,你這樣不行,年輕鬼還是要多運動。”
沈婵娟看着他關心的眼神,又看了看他們漂浮的雙腿,決定還是閉上嘴不說話。
這殺千刀的地府!怎麼就她沒有漂浮的技能!
這是歧視!歧視啊!!
“至多半刻鐘,就能到了。”小黑看着她,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沈婵娟點點頭,安詳地閉上眼繼續走。
見她面如菜色,小白忍着笑搭話:“小沈,你之前做的那些菜,叫什麼名字?”
沈婵娟雖然累,但動嘴皮子的力氣還是有的,回答道:“你吃了半盤的是糖醋排骨,小黑吃得最多的是番茄炒蛋,剩下的那道青花盤裝的是醋溜土豆絲,湯你們沒喝,是紫菜蛋花湯。”
小黑聽到她的話,劍眉微挑,看了沈婵娟一眼。
她一邊回答着,小白一邊崇拜地看着她,兩眼亮晶晶的。
“你是不是很喜歡人類的口味?”沈婵娟忍着笑問他。
小白矜持地點點頭,又側過頭去指小黑:“不隻是我,他也是!”
小黑垂下眼睑,不輕不重地瞥他一眼,面色如霜。
沈婵娟打量着小黑,他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樣子,卻沒有開口否認。
明明就喜歡人類的口味嘛,沈婵娟有點想笑。
小白又側過頭去和小黑說話,沈婵娟這才發現,小白的脖頸上原來有一個刺青。
因為小黑比小白高一個頭,白無常側頭去看時要微微擡起頭,于是便将脖頸的最上方,常被下颌遮住的地方露出來一點點。
青白的皮膚之上,用朱砂紅的描金宋體寫着一列字:
一見生财。
小白又轉過來時,那四個字就被線條分明的下颌擋得無影無蹤了。
沈婵娟适才回過神,笑道:“既然如此,再過十來天就是七夕了,到時我做些麻巧給你們送去。初來乍到,煩請你們多多關照。”
“這……不好吧?我們可不是那等貪污的陰差!”小白義正嚴辭地看着她。
沈婵娟好笑地看着小白,因為他眼裡分明隻有一句話:
快說不是不是,快問我吃不吃,快送給我呀!
不過很快,小白故作姿态的樣子就消失了。
因為小黑擰住了他的耳朵,漠然地吐出了兩個字。
“别裝。”
小白氣得想去打他,小黑卻側着身子躲開,朝沈婵娟道:“多謝。”
沈婵娟笑着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小白氣呼呼地跟上他們,嚴肅地抿着嘴,好一會沒說話。
隻是沒一會,他又忍不住問沈婵娟:“小沈,麻巧是什麼?”
“你不知道?”這沈婵娟倒是沒想到。
小黑看小白一眼,火上澆油道:“愚蠢。”
眼見形勢不妙,沈婵娟擠進他們中間,開口解釋道:“麻巧實際上就是一種糖糕。相傳農曆七月初七,女孩對月穿針,各家都會在家裡擺上麻巧、蓮蓬等食物,向織女祈求,希望能夠得到巧技。”
“聽起來很好吃。”
沈婵娟沒忍住笑了笑:“嗯。我做出來會好吃的。”
小白更崇拜地看着她,被他這麼看着,連沈婵娟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七夕乞巧,你乞的莫非是廚藝不成?”小黑突然插嘴道。
見沈婵娟不解,小白“哼”了一聲,還是提供了中譯中服務:“他的意思是,你有一雙巧手,做的菜都很好吃。”
誇就誇,搞那麼抽象。
沈婵娟嘴角抽搐了一下,克制道:“對啊,不枉我小時候每年都對月揮鏟,才總算把廚藝都點滿了。”
*
不知過了多久,面上隐隐拂過一陣陰風。
沈婵娟看了看四周,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忘川河畔。
“小沈,這裡就是羅刹殿。”小白指了指夜空中的某處。
沈婵娟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有問題。
他們正站在忘川河和黃泉路的交界處,半面是腥冷的泥土地,半面是流淌着骷髅血水的忘川河,月色清輝下,萬物都一覽無餘。
放眼望去,鬼都沒有一個,哪來的什麼羅刹殿?
她疑惑着,卻見小白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根白色的長竹棒,沈婵娟細細看去,才發現表面是一層厚厚的白紙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