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中天色漸暗的傍晚時分,沈婵娟的小店如期開業。
“酸湯魚、涼拌黃瓜、炸土豆。”
“麻辣幹鍋、幹煸花菜、酸辣土豆絲。”
沈婵娟看了兩眼長長的訂單,利落地開火煮酸湯。
鍋内紅油燒熱後下入腌好的糟辣椒炒香,加水後大火煮沸,濾去沉積的辣椒渣。
另一鍋中下蔥蒜爆香,倒入切丁的西紅柿煸出汁,再下備好的紅酸湯一起熬煮,熬到一大鍋酸湯沸騰出泡,丢進幾片蒜葉增香。
第一道菜便是這味先奪人的酸湯魚片。
滿室都飄着淡淡的酸香,混着一點獨特的木姜油味。
“好香啊!!”
“好想喝湯!!”
雲寄錦笑了笑,窗口的鍋子被念力包裹着,精準地往許芸那桌飄去。
她的小攤擺在沈婵娟店門口,閑來無事時兩人還能相互照應。
在鍋裡的紅酸湯起泡後,便可以撇開浮油,盛一碗熱乎乎的酸湯。此時的酸湯還沒有一絲腥氣,融合了糟辣椒微妙的酸味和番茄濃郁的口感,開胃又暖腹。
一般的酸湯魚腥味很重,一是因為湯不夠濃,二是因為魚處理得不夠好。司殷将一條長魚處理得幹幹淨淨,魚片薄,魚骨去,留下魚頭在鍋中越煮越香。
沈婵娟想,他的确是個打雜的料。
在沸騰的鍋裡下入薄如蟬翼的魚片,等個兩三秒,等到滾起的湯泡把魚片燙白,便迅速夾起,在油碟裡滾上幾遍,這時的魚片最嫩最香。
說起油碟,酸湯魚片的油碟也有講究,店内的油碟可以随自己喜好做,也可以用沈婵娟調好的特制油碟。
酸湯魚片起源于黔東南,最好的蘸料自然要用這裡的辣椒。兩勺青辣子,兩勺紅油辣,一勺蒜泥,半勺香油,加一點黔東南特色的折耳根,美得不得了。
許芸和安遠語一起來的,那魚片一入口,嫩得化在嘴裡,每一寸魚片上都帶着油碟的蘸水,豈一個香字了得?
四周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啊啊啊我也想吃這酸湯魚!”
“你看那魚片,夾都夾不住,能不能喂我嘴裡啊!!”
“這也太香了……我的菜啥時候上啊!!”
“老闆我加一個酸湯魚片!!”
許芸:“這味道特别正宗!!”
安遠語不住點頭,然後下魚片、撈出、進油碟、下肚。
安遠語:“好次好次。”
雲寄錦:雖然我是個甜品胃,但我也好想吃酸湯魚片啊!!
沈婵娟對此毫無所知,但聽着餐廳裡衆鬼熱鬧的歡聲笑語,她輕輕笑了笑,繼續熱油準備煸花菜。
沈婵娟炒菜的速度很快,油“呲啦呲啦”地跳起來時,就要下入切好的蒜塊和幹辣椒,後廚裡漸漸散開嗆人的辣味。
司殷切着肉,不自覺出神看着沈婵娟的背影。
何時大火,何時小火慢焖,沈婵娟都無比熟稔。連那笨重的鍋鏟,在她手裡都耍得無比靈巧。
司殷自己是做過菜的,盡管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學習人類的菜肴。但他記得自己不喜歡沸騰的油,也不喜歡飄忽不定的火,它們在他手下不受控制,也不聽他的指揮。
但無論是油還是火,無論是糖還是鹽,它們在沈婵娟手下居然能展現出無與倫比的服從。
好廚師就像馴獸師,食材雖不會咬人,但馴服起來卻絕不簡單。司殷很難想象,沈婵娟究竟學了多久,練了多久,才有今天這樣的功力。
滿室明燈下,她的發絲被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像在發光一樣。
沈婵娟将鍋裡的花菜倒入盤中,收鍋轉身時,見司殷正娴熟地處理牛肉,滿意地點點頭。
沒有偷懶,很好。
她撥了撥鈴,雲寄錦便來将這道幹煸花菜取走。
剛一湊近,滾燙的香氣霸道地就席卷了雲寄錦的鼻腔,這道菜既有爆炒的幹香,又有一點辣椒的嗆人味,讓人不自覺想流口水。
從西城跋涉來的餘景目露兇光,視線直盯雲寄錦手中的幹煸花菜。
盤子剛一落桌,她便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去夾。
入口的花菜火候正好,軟硬适中,一口下去先是爆炸的辣,再是滋味豐滿的鹹香,配上香軟的米飯,根本停不下來。
餘景再一擡頭,碗中的花菜沒了四分之一。
餘景:?
對面的安桂不語,隻是風卷殘雲地吃飯。
餘景:不是說不吃嗎?不是說這飯店是饑餓營銷嗎?
安桂:勿擾,幹飯中。
見安桂一點也不和她客氣,餘景也鉚足了勁開吃。
先是幹煸花菜,再是麻辣幹鍋和酸辣土豆絲,又加了一碗酸辣雞雜,飯添了好幾碗,兩個人才吃得心滿意足。
安桂:“嗝。”
餘景:“嗝。”
安桂朝餘景比了個大拇指:“餘景,你有好事是真想着我,太香了這家店!”
餘景得意地叉起腰。她就說吧!沒有人會不愛這家店的飯菜!她可是跟着冰淇淋、臭豆腐一路見證了沈婵娟的小攤崛起,要是不好吃,她能翹班來排隊嗎!
夜色漸深,沿街的燈籠越發明亮,遠遠看去,像一條燃燒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