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嶼白确實沒騙她,這一條都是美食街,沒到一步一美食的誇張程度,但也算五步一美食。
兩人還沒走完整條街的四分之一,楚忘殊就已經吃撐了,祝嶼白幾乎沒吃什麼,隻是偶爾在她發出驚呼、強烈給他安利的時候吃了一些。
楚忘殊挑了個人相對較少的地兒,攥住祝嶼白上衣一角,将人拉過去。
“我吃不下了,就到這吧。”她尋了個凳子,邊坐邊說,手上還拎着零零散散的包裝袋。
一路上,她什麼都想嘗嘗,最後兩雙手幾乎都快拿不下了。
祝嶼白站在一旁,“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楚忘殊雙手合十,眼神真摯地看着她,不斷點頭。
祝嶼白看着她那副樣子好笑,點點頭,順着她的意道:“行,走吧,回去了。”
說完率先走在前面,楚忘殊很有眼力見地跟在他身後。
身邊人來人往,她就這樣走在他身後,心裡泛起一點陌生的漣漪。
說不清那是一股什麼樣的感受,就像她沒注意自己的嘴角從來這裡到現在,揚起的弧度就沒下來過。
或許是因為吃到了各種各樣的美食,也或許……
她擡起頭,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前面走着的人身上。
沒多久,兩人坐上車。
車窗搖起的那一刻,街道上的喧嚣聲完全被隔絕在車外。
像是給整個世界都按下了暫停鍵。
楚忘殊吃得有點多,加上中午沒午睡,這會兒睡意上來,一上車就睡着了。
醒來時剛好到了學校。
剛才買的東西都分類整理好,整齊地放在一邊。
兩人沿左邊人較少的路走。
江大裡種了很多杜仲樹,走在路上,上方幾乎都被樹葉遮擋。
這條路人少,一路上安安靜靜的。
楚忘殊垂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袋子,閑聊道:“看不出來你還挺細心的。”
祝嶼白随口反問:“很驚訝?”
楚忘殊一噎,按常理來說這人不是應該順着她的話接受誇獎就行了嗎?
反正這條路快走完了,剛好結束話題。
怎麼還反問她啊?
這人好沒聊天天賦,還沒有眼力見。
為了不讓氣氛沉默掉在地上,她隻得回道:“嗯,挺驚訝的,主要是覺得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他重複她的話,目光看向正前方,狀似随意地問她:“我是什麼樣的人?”
“額……”她卡了殼。
這樣直接地問,她好像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楚忘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隻是想閑聊下,讓氣氛不再那麼尴尬,話題怎麼就拐着彎到了“他是什麼樣的人”這種哲學問題上了?
她托着下巴,很認真地思考。
得好好想想,讓自己别太敷衍。
祝嶼白本來隻是想逗逗她,見她那麼認真地思索,便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他也想知道他在她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眼角餘光瞥向身邊這人,見她輕咬着下唇角。
他微微側身,便于身旁這人人完整的身影能出現在視線中,又不至于讓她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接着便饒有興緻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即使她其實一直保持着同一動作。
其實就算他光明正大地看向楚忘殊,這會兒她也發現不了,因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祝嶼白是個什麼樣的人?
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她忽然轉頭,眸子裡似乎有亮光,看向他,“祝嶼白——”
祝嶼白目光差點和她撞上,呼吸有些急促,連忙将視線移到路上,借此來掩飾自己那一刻的慌張。
“嗯?”他用一副剛注意到她叫他的語氣應了一聲。
他們走的這條路隔着一條河就是校外,這時剛好駛過一輛紅色法拉利,車主人似乎是個富二代,開車也要将刺激貫徹到底,用力地轟着油門,開始炸街模式。
在“轟隆隆”的轟鳴聲中,祝嶼白聽見身邊人說——
“你是個好人。”
祝嶼白:……
所以,他這是被發好人卡了?
他的心情,仿佛從萬米高空一下子跌進馬裡亞納海溝。
果然,對這麼個感情呆子,就不該抱有任何期待。
好氣的同時,又十分好笑。
他算是體會了什麼叫作哭笑不得。
她還在繼續:“一開始我覺得你很難接近,在别人的描述下,總覺得你身上好像自帶結界,将自己和周圍人隔絕開。”
她兀自笑了一下,又開口道:“但後來我發現,你會注重很多微小的細節,也會不厭其煩地等人等人很久。”
“所以,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或許他會覺得她的說法很概括,也或許會覺得太過敷衍,但這就是她思考這麼久的結果。
她在思考的時候,腦海裡閃過很多詞,那些詞安在他身上,似乎都不為過,但她覺得“好人”才是最貼合他的。
她的聲音溫和又平靜,但卻很有力量,用她獨有的語調叙述着對他的看法。
祝嶼白原先覺得,她可能是在開玩笑。
但聽完她的叙述,他才發現,她似乎,真的覺得他是個好人。
他側頭看一眼眼睛依然有着光亮的女孩,似乎,這也是個不錯的評價。
很多人評價過他,但從來沒人說過“他是個好人”。
他不在意别人口中的自己什麼樣。
但此刻,他覺得楚忘殊嘴裡吐出的“好人”兩個字格外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