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宿舍在邊緣,和對面馬路就隔了一條河的距離。
不遠處似乎有人在搬家,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鞭炮終于放完了,安靜的宿舍裡傳來楚忘殊的聲音。
從電腦裡傳出的聲音,和平時有稍許不同。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是她。
他沒有故意偷聽别人談話的癖好,剛想走出教室,忽然從楚忘殊口中聽到了他的名字。
腳忽然就走不動了。
他蹲在原地,安靜地聽着。
聽到“賭約”以及“倒數第一”時,他愣了一秒,随後反應過來,她在和她的室友打賭,而賭約的内容關于他。
意識到這點,他笑了笑,半點沒有被人當成茶餘飯後談資的反感。
這反而說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在她身邊也不是全無存在感。
隻是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發現了他喜歡她,她說她不談戀愛,她在詢問該如何拒絕他。
腳底像被灌了鉛,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力感從四周不斷湧上來。
他不怕等,他也不怕自己的喜歡被掩埋。
但他怕她不喜歡他,怕自己的喜歡對她來說是負擔。
平日裡對代碼遊刃有餘的思考能力,此刻消失殆盡,隻剩下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
電腦那端傳來的聲音還在繼續。
祝嶼白聽到有人問她不喜歡他嗎?
“不喜歡”沒有經她口親自說出來。
祝嶼白心想,那就足夠了,他此刻不奢求她喜歡他,隻希望她不讨厭他就好。
而後,他聽見她說害怕。
隔着電腦,楚忘殊和祝嶼白完成一場交談。
或許更确切地說,是他完成了一場聆聽。
跟着她的訴說,時鐘逆轉,他的思緒回到初中時代。
他初中還跟着父母在江州讀書,沒和楚忘殊在一個學校。
還好得益于小時候寒暑假回爺爺奶奶家,結識了個雲城的玩伴柳旭升,他才得以偶爾從他口中獲悉楚忘殊的消息。
那是一個周末,柳旭升大早上給他打電話。
一開口就急急忙忙道:“這周有個勁爆的消息,你想不想聽?”
祝嶼白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說。”
“你心心念念的人兒早戀了。”柳旭升吊兒郎當地道。
祝嶼白捏着手機沉默,嘴唇被咬得泛白。
那頭卻再度開口:“其實也不算早戀……”
他牙齒松動幾分,就聽到柳旭升繼續說:“就是有人給她寫情書。”
柳旭升說完,好笑地看着手機,等對面人的反應。
很長時間過去,還是一片沉默。
“祝嶼白,你還在聽嗎?”柳旭升不确定地問了句,還同情地感慨一句:“啧啧啧,完了,你離雲城那麼遠,說不定等你回來,你就可以見到楚忘殊和她男朋友成雙成對了。”
“不會的。”
祝嶼白相信,楚忘殊不會在初中談戀愛,按照她的性格,說不定還會覺得那些人幼稚,連喜歡都不知道是什麼。
“柳旭升,幫我個忙。”
“什麼?”
“幫我轉交一封信。”
回憶戛然而止,祝嶼白仍低着頭,忽然有些後悔當時沖動地給她寫了那封信。
柳旭升的話說得模糊不清,隻告訴他楚忘殊收到了情書,卻沒告訴他,她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困擾。
如今再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聽到事情的全貌,他心裡五味雜陳。
那封信,有沒有對她造成困擾?
他記不清當時他寫信的動機是什麼,或許就連當時的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寫那麼一份信。
但此刻他想了想,那時候他的想法很簡單。
他一直明白楚忘殊有多優秀,而這樣的人又會受到多少人的青睐,自然也想過,在她熱烈張揚的少女時代,會收到多少情書。
他不會去幹預,讓她明珠蒙塵。
但他希望,在她收到的情書裡,有他的一份。
電腦那頭楚忘殊講完,這邊的祝嶼白也重新整理好了目标。
前幾秒他擔心她不喜歡他,從而對她造成困擾。
但她沒有親口說出來,隻是說她害怕。
那或許代表着,他們是有那麼一絲可能的?
即使隻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過。
她向後退一百步,那他就向她走一百零一步。
接下來的幾天,祝嶼白發現楚忘殊真的将“冷淡戰術”貫徹到底。
一點和他碰面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