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沈岫撥弄兩下就漏出一個洞口來，一個能讓一人鑽過的狗洞。
“你哪找到的，不會是現挖的吧。”
“蘇钰你以為我是屬老鼠的嗎，一個晚上能挖出這麼大一個洞，當然是你昨晚睡相不好我被你吵的才發現這個洞，看這痕迹估計有好些歲月了，應該是前人留下的，隻是她們還未逃走就不知抓去哪了，好在這處沒被發現。”
蘇钰灼灼目光盯着他，沈岫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眉頭一挑道：“你想讓我先爬出去。”
“嗯嗯嗯，沈少爺你武功非凡，我一弱女子你忍心讓我打頭陣嗎？何況這事你應該很熟練吧。”
沈岫本就想自己先行出去，又見她一副小雞啄米樣把他調侃一番，隻好叮囑她在旁邊等着，他自己先出去探路，等外面安全了再出來。
不過倒是給蘇钰說對了他确實是精通此事，平日在府中，沈太傅總是禁他的足不許出門惹事生非，但這怎麼困得住他，翻牆鑽洞哪樣事情他沒幹過，還不是将沈太傅氣得團團轉。
蘇钰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玩着地上的稻草稭稈，這地方她有些要待不住了，總是讓她想起前世斷氣的地牢，還有這一屋的可憐人，蘇钰知道她們今後的命運，運氣好點的可能隻是被賣去當丫鬟，差的就不必說了，就會像在雨花村遇上的那些女子般。
她二人計劃的時辰已至深更半夜，屋内靜谧無聲，論誰也想不到會有兩個膽大之人會在今夜計劃着溜出去。
沈岫那邊也是進展順利，這狗洞對于他來說還是小了點，但勉強也是能通過的，出口處正對着一處灌叢，根本無人察覺到這裡多了個人，正如蘇钰所說此處把守并不嚴，那兩名看守山賊正在門口酣睡，反倒是洞窟那處燈火通明。
沈岫拾起腳邊一粒石子扔入狗洞中，示意外面安全可以出來了。
剛探出頭蘇钰見看見沈岫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怎麼你要笑話我，我在家可沒鑽過狗洞，可不像你。”
蘇钰在洞中撞到了好幾次頭，此刻已是狼狽不堪，衣袖上皆是碎石塵土，還故意在沈岫面前拍塵，熏眯了他的眼。
“接下來我們怎麼進去。”
“我自有法，跟我來。”
行至半路，沈岫嫌棄蘇钰走得太慢直接牽住她的手帶着她走。
“你走太慢了，誤事。”
沈岫又是嫌自己身上女裝裙擺拖地礙事，将下擺撕至腳腕處。
蘇钰沒有反抗，卻瞥見沈岫越走越快，耳尖泛紅。
兩人在樹下隐去身影，靜靜觀察着不遠處的人。
火把之下映照出洞口悶頭喝酒的二人。
“也不知這日子啥時候過去，裡面整日鬼哭狼嚎的着實吓人。”
“大哥你不想幹了，這可是最輕松的活計，可比那些上前線打架的好多了。”
那人又是飲下一口烈酒，辣的緩了片刻才接話：“嘶，這你就不懂了，你沒進去看過裡頭是人間煉獄，沒幾個人能呆得住。”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竟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壇烈酒飲盡，那位大哥面色難堪捂着肚子道：“小弟你先看着，切莫讓人進去了，我先去茅房方便。”
蘇钰的手被沈岫握在了手心，起初她也沒覺得不妥，掌心的溫度分毫不差地傳遞過來，此刻臉上不自覺也生了幾分熱意
“沈岫人走了一個。”
沈岫自然知道之後要做什麼，給了眼神不要輕舉妄動後，用方才撿來的樹枝使了幾分内勁朝着對面打去。
“什麼人！”
果然那人上了當，撿起撂在腳邊的大刀就追去。
沈岫帶着蘇钰移步到了洞窟内，這倒是比她他想象中的簡單。
那人周遭搜了半天也沒見到什麼人，隻當是自己聽錯了，又折返回來。
洞内漆黑一片，不過路倒是好走，似是有人精心翻整過，時不時有幾聲哀嚎從内部傳來，扶着石壁不多時就走到了盡頭。
裡面是個人工開鑿的天坑，表面齊整，不像路上不見天日，天坑中燈火通明，甚至有些亮過頭了。
蘇钰掙脫了沈岫的手，走到了邊際，腳下不少細碎的石子落入坑内，倒讓下面的人察覺到了。
起初一路走來，聽見嚎叫，她隻當裡頭是審訊犯人的地方，可事實并非如此。
天坑下是蘇钰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情景，屍山血海，人相食。
有白骨，也有未啃食殆盡的，甚至還留有一口氣。
活着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隻是一隻披着人皮的野獸，失去了人的理智。
天坑中的活人仰頭看向蘇钰，眼中泛着紅光，嘶吼着企圖将她拉下飽餐一頓。
天坑壁上有不少血迹，恐怕是有人想從中逃出去，卻力不從心，最後隻能在裡面自相殘殺，隻為求一線生機。
再也撐不住，蘇钰腳下一軟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可吸入的全是些血腥腐爛的味道。
蘇钰強撐着身體想靠在石壁上休整片刻，豈料這處是堆砌廢料的地方，水渠裡漂浮着半截手指，這下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指尖發麻，腦中一片空白，幸而沈岫将她扶住了，此刻他的臉上不見得有多好看，抿着雙唇。
蘇钰一天未進食，胃中翻滾也是吐不出什麼東西，隻能在那幹嘔，嘔的眼角帶着淚花，沈岫心疼不已，将她摟在懷裡替她順氣。
沈岫身上淡淡的熏香味沖淡了，此刻鼻腔中的血腥，蘇钰安定了不少，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現在隻有他了。
“蘇钰，你好些了嗎。”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沈岫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之前帶你去的人市嗎，那晚拍賣千人窟中活下來的人應該就出自此處，你可能未曾聽說過，南疆有一蠱蟲，吃下可百毒不侵、刀劍不侵，可煉制過程極為複雜，隻有像這天坑中的人一樣，互相決鬥殘殺活到最後一刻的人才有資格承受蠱蟲，代價就是失去人性，徹底為蠱蟲控制。”
坑中僅剩兩三餘人，看來這蠱就快煉制成功了。
“我，我……知道，是誰在這煉制蠱蟲，區區一個山賊可沒本事尋來這些，又将人送去京城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