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車夫笑得合不攏嘴,“那小兒呢,我把他的生辰八字給你,你也給他看看。”
水仙搖頭:“我隻說我看得到的人的命格。”
車夫遺憾,然後拉着晉楚卿的袖子:“那你看看他呢?”
“……”
“——他麼?”水仙拖長音,晉楚卿看着故作玄虛的水仙,水行跟謝雲陳言笑也有些好奇。
水仙砸了咂舌:“啧……啧啧。”
晉楚卿:“看不出來不要勉強自己。”
“想要激将我,我偏偏不上當。除非你求我,否則我才不會告訴你。”
“……那你偷偷告訴我。”車夫。
“不要。”
謝雲決定信一回晉楚卿,他把自己返老還童的過程告訴晉楚卿。
追殺,逃亡,鮮血,毒發,昏死,雨夜,蝴蝶玉,南橋鎮,破廟,還童。
晉楚卿問謝雲有沒有其他異象。
謝雲說或許有他沒有注意,或許沒有。
“……”
蝴蝶玉是天成的靈物,按理說,能引導它發揮效力的應該也是有靈氣的東西。
就像圖陵與黃昏泉與血,血作鍊,連接圖陵與黃昏泉。
連接謝雲與蝴蝶玉的是什麼?
書上關于蝴蝶玉使用方法的記載有很多,但每種都大相徑庭。
靠譜點的《簧炙》跟《古賞》對它的描述也截然不同。
《簧炙》說蝴蝶玉有自己的意識,認主則靈。
《古賞》說魂引天光,氣入寶玉,盛極則真。
晉楚卿試過把内力注入蝴蝶玉,蝴蝶玉的光有過一瞬間的強烈,随後卻更加暗淡。
黃昏泉的黃昏盤,蝴蝶山的蝴蝶玉,絞架園的荊棘魂,龍谷的牽情輪,是境尋的四大神器。(牽情輪是唯一一個不在險境的範疇中的神器,尋它主要靠緣分。)
蝴蝶玉當日被謝雲取走,黃昏盤和牽情輪現在都在晉楚卿的四海樓當擺設,隻有荊棘魂還在原處。
“六年前在蝴蝶山拿走蝴蝶玉,害我白跑一趟的果然是你。”
“……”不會是要現在算賬吧?
“你覺得它有自己的意識嗎?”晉楚卿并未在上一個話題停留。
“人才有意識。”謝雲。
“你當時中的是什麼毒?”
“……杏蛇毒。”
“是怎麼解開的?”
“還童之後自動就清了。”
“也就是說之前是你的彌留之際?”
“……”
“如果你再次命懸一線。你說會發生什麼?”
謝雲心一緊,他防備道:“你想要做什麼?”
“凡靈物皆有靈性,我可以确定它有靈,且隻認同把它從蝴蝶山上取下來的你。”
“……”
晉楚卿把蝴蝶玉放到桌上,謝雲看着殺氣驟然四溢的晉楚卿。
“……”
淩厲的掌風襲向謝雲,謝雲無可閃避,腦中隻有萬事休矣四個字。
就在這時,蝴蝶玉綻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強大的力量沖向晉楚卿,晉楚卿馬上閃躲,卻還是被擊中了肩膀。
“如何?”看了眼自己鮮血淋漓的左肩,晉楚卿笑道。
“……”
如果蝴蝶玉方才沒有發揮效力,謝雲相信自己必死無疑,如果晉楚卿剛剛閃躲不及,晉楚卿本人也難逃升天。
——瘋子。
去藥鋪給自己抓了點藥,晉楚卿敷了幾天仍沒好轉。
晉楚卿恢複能力一向不錯,這次卻慢的出奇,夜晚傷口散出灼熱的溫度,把晉楚卿疼醒。晉楚卿把腰間的蝴蝶玉拿出,蝴蝶玉正發着橙光,晉楚卿陰沉地看了它一會兒:“你最好安分點,我不管你有靈沒靈,如果不想蝴蝶山被我燒成蝴蝶荒山的話,就老實點。”
“……”
蝴蝶玉的光淡了下來,又蓦地射出極強的光線,蝴蝶玉掙脫晉楚卿懸在半空中,蝴蝶束攻向晉楚卿。
晉楚卿右手打破蝴蝶玉設的防護罩,攥住蝴蝶玉,蝴蝶玉的光芒由盛轉衰,漸漸消失。
傷勢加重的晉楚卿把它扔到桌子上,罵了句廢物。
“……”在桌上的蝴蝶玉慢慢變紅,就像生氣了的人類一樣。
晉楚卿意識昏沉混沌。
車夫問他臉色怎麼那麼差,用不用他幫他請大夫看看。
晉楚卿說不用。
“……屋子裡是有鬼嗎?”車夫小聲嘟囔,“總覺得每晚傷情都在加重。”
晉楚卿從他身邊走過:“說不定。”
“……”車夫張了張嘴。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水行。
“你的命不隻是你自己的,你還有保護水仙的任務,我不能允許你因為傷而把水仙緻于危急。”
“同時,我也奉勸你認清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之前是誰,也不想了解之前的你有多麼了不起,你現在是護行客,保護護行主是你的責任和義務。在護行主平安到達目的地以前,你甚至沒資格因為護行主以外的事受傷。”
“你的擔心我收到了。”
水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擔心你死太早。”
“今天這邊有一場詩畫會,哥哥陪我一起去看吧,讓仁風去看大夫。”
“……”水行瞪了眼晉楚卿,“都聽你的。”
“哥哥最好了。”
“可我想跟你獨處。”腰間的蝴蝶玉一閃,晉楚卿忽然柔聲向水仙道。
水仙:“……欸?”
“……”水行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猙獰形容了,“你再說一遍!”
水仙歪着頭看了會兒同樣意外的晉楚卿,甜聲道:“好啊,那我單獨陪你看大夫,明天再去詩畫會。”
“……”水行咬牙揪住晉楚卿的衣領,“你什麼意思,你這隻臭蟲對水仙存了什麼龌龊的心思?”
謝雲陳言笑置若罔聞,車夫想要勸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紅光再現,晉楚卿突然把水行摟了過來,把頭埋在水行脖子處,晉楚卿:“如你所見。”
車夫:“……”
陳言笑:“……”
謝雲:“……”
水仙:“……”
晉楚卿水行本人:“……”
一陣冷風吹過,食客們竊竊私語。
晉楚卿松開水行,水行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晉楚卿神色恐怖:“你最好什麼都别說,也别問。”
“……”
晉楚卿上樓,謝雲望着他的背影,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水仙掩唇嬌笑,車夫:“總……覺得怪怪的。”
——
“發生了什麼?”回到房間,謝雲問晉楚卿。
“……”
晉楚卿拽下腰間的蝴蝶玉,死死地盯着它:“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
蝴蝶玉沒有反應。
“……”
晉楚卿凝氣準備入蝴蝶玉,謝雲摁住他的手:“你要幹什麼?”
“放開。”
“你說過我們的目标一緻,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那時那一刻是一緻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雖然早想到晉楚卿這種人可能翻臉不認人,但謝雲沒料到這麼快,蝴蝶玉是關系到謝雲以後命運的大事,他簡直……
晉楚卿貫注全部的力量向蝴蝶玉,他昨晚受了創,蝴蝶玉也是一樣。
晉楚卿不負責任的行為讓謝雲火冒三丈,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内心萌生晉楚卿蝴蝶玉兩敗俱傷之後傷人取玉的念頭。
晉楚卿釋放的力量達到最高點,蝴蝶玉的玉身出現裂紋。
謝雲知道晉楚卿很強,沒想到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
即使是全盛的自己恐怕也要一番苦戰。
謝雲心情複雜。一方面他感激晉楚卿的救命之恩,敬服晉楚卿的天分實力,另一方面他厭惡晉楚卿的性格為人,忌憚晉楚卿的深不可測。
正在謝雲思緒萬千之時,他的體内忽然湧出一股熱力,澎湃的力量在謝雲身體裡流竄,謝雲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侵襲。
蝴蝶玉散出大量的迷霧,氤氲中,從蝴蝶玉中走出一位身着蝴蝶黑紋衣長相精緻的少年。
晉楚卿停下動作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睛由紅轉橙變黑,看起來十分虛弱。
“你是不是有病?就為了這一點小事,就想玉石俱焚?”少年。
“你多加了一個俱字。”
“你真的以為你這個毛頭小子殺得了我?”
也不知道誰看起來更像毛頭小子。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少年身邊聚集起越來越多的蝴蝶,龐大的黑色蝴蝶團聚在少年身後,看起來很有壓迫感。
就在晉楚卿思考如何應對時,少年因為脫力自己倒在了地上,身邊的蝴蝶也跟着煙消雲散。
晉楚卿:“……”
少年:“……”
“……我無心傷你,你走吧。”趴在地上的少年有氣無力道。
“……”
晉楚卿欲斬草除根,恢複了一部分功力已是十五六歲模樣的謝雲從晉楚卿手裡把蝴蝶玉搶了回去。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說不定碾碎蝴蝶玉你反而恢複得更快。”
“你也說了是說不定。”謝雲。
“……”
少年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晉楚卿強撐不住吐了口血,他剛才還是太冒進了。一隻手扶着桌子,晉楚卿劇烈地咳嗽起來,謝雲一旁打量着他,似在計算什麼。
現在動手晉楚卿也未必會輸。他唇角勾着笑意,一身慵懶與風流,問謝雲在想什麼。
謝雲實在讨厭他的笑容,把蝴蝶玉放到袖中:“但願這是你我的最後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