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不我留個字條,車主有需要也好聯系我……”
幫葛晟打的車快到了,他們也沒太多時間處理,隻是吐髒了,洗一下應該就好,于是冉思沐從包裡翻出簽字筆,又遞上張餐巾紙,“湊合用吧……”
葛晟墊在電線杆上歪歪扭扭地寫字,人也搖搖晃晃的,冉思沐怕他一個沒留神再踩空摔倒,便守在一旁,虛虛攔在半空。
回完消息的裴岘禹從二樓棋牌室下來,經酒吧後門來到小巷,倚在牆邊,歪頭看向遠處狀似擁抱的年輕男女,視線冷冷。
冉思沐的手撫在男人後背,不時拍拍他的肩和他耳語,裴岘禹藏在暗處默默看着,直到那男人踉跄着走向主駕車門,趴着不知道搞什麼小動作,他才終于出聲。
“幹什麼呢?”
聲音低沉,語調慵懶,冉思沐一下就聽出來了。
她轉頭看向來人。
裴岘禹上身隻穿了件很薄的毛衫,年紀輕輕卻氣度不凡,他站定在跑車旁,冉思沐突然就悟了。
這是他的車,而且他早就看到了,所以才會發來那樣的信息。
不是,枰良這地方這麼小嗎???随便吐一輛都能吐得這麼精準???
離近了,冉思沐聞到了另一股淡淡的冷冽酒氣。
裴岘禹雙手插兜,腳蹬蹬右前輪,偏頭注意到了前蓋上的髒污,他睨了眼正往雨刮器下塞紙條的人,又轉臉看回冉思沐,挑眉輕笑,“辦了壞事就想跑啊?跑得掉?”
有股無形的威壓,和前陣子雪夜裡低聲叙說是初吻時簡直判若兩人。
眼神裡帶着審視探究,冉思沐從沒見過這樣的裴岘禹,好像他是高不可攀的上位者,或者說,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他緩緩靠近,冉思沐下意識後退,躲在電線杆旁,别開臉小聲解釋。
“沒想跑,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車,他喝多了,也不是故意的,能不能……”
“嗯?”
“反正也就是洗車,你又不缺這個錢,咱們朋友一場,要不就算——”
裴岘禹笑着打斷,“什麼叫我不缺這個錢?我有錢我活該當冤大頭?那誰知道他扶我車的時候有沒有刮花車漆呢?”
葛晟聽聞兩人争執忙朝他們走去,嘴裡連連道歉。
“您是車主嗎?實在,實在不好意思,我喝多了,跟她沒關系的,您别為難她,我,我留了聯系方式,您後續的洗車、保養費用,我可以出,我來出。”
真誠的歉意被高傲地嘲諷回去,“出得起麼你。”
裴岘禹看都沒看葛晟一眼,視線仍聚在冉思沐身上,等她開口。
“他付不起那我來,需要多少,你開個價,我現在就轉你。”
他臉上的笑漸漸消失,沒有答話,剛巧葛晟叫的車到了,冉思沐也沒管裴岘禹答不答應,直接送他上了車。
再返回來,裴岘禹仍站着沒動,她解鎖手機找到備注是“狗”的聯系人,聲音冷硬,“說吧,多少錢。”
男人藏在兜裡的手握成拳,癟癟嘴輕哼一聲,隐隐有些不服氣,他沒提錢的事兒,隻好似關心地問:“這麼向着他,還老不理我,幾個意思,男朋友啊?”
冉思沐将手機舉到他面前,“跟你無關,要多少你自己輸。”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屏幕,頂部大喇喇的“狗”字十分醒目,他毫不猶豫地接過操作,身後突然傳來喊聲。
“裴岘禹你幹嘛呢,都等你發牌呢,你怎麼跑出來了?”
循聲望去,冉思沐看見了打扮靓麗的姜钰,一身精緻的小香風套裝,腳蹬長靴,兩手提着蛋糕和飲品朝他們款款走來。
脖間系一條櫻紅色圍巾,和衣服的風格很不搭,也正是因為它突兀,冉思沐多看了幾眼。
一樣的紋路,一樣的款式,一樣手工縫制的銘牌。
“哎?怎麼了這是?”
她來到車旁,察覺到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左右一打量,看見了自己被吐髒的車,“吐我車上啦?嗐喲,多大點事兒,洗洗就好了嘛,你為難人家女孩子啊?”
冉思沐愣了愣,看向姜钰,“是你的車?”
“是滴,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不過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你叫車?這麼晚了,一個人回家還是不太安全……”
神情關切,語氣誠懇,車主本人很大度,不予追究,冉思沐從裴岘禹手中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
對話框頂部,他已經擅自把備注改成了一串字母。
“謝謝,不用了,雨刮器下有我朋友的聯系方式,如果車上有刮痕,後續可以聯系他,我們認賠。”
說罷,她沒和裴岘禹打招呼,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轉身走人。
身後姜钰嗔怪的聲音很清晰:“冷死了,還看什麼呢?快拿着,上樓上樓!”
回到棉蕪的公寓裡,家人都休息了,玄關留了盞燈。
冉思沐悄悄溜進卧房,夜貓子妹妹也難得早睡了,她獨坐在床沿。
室内沒有光,天上的圓月倒是很亮。
聯系人列表裡,改過備注的裴岘禹直蹿到了第一位,冉思沐盯着那串字母——AAA-Mon chéri。
不認識,沒背過。
她直接删除,換上個狗的emoji表情,保存修改,裴岘禹又被放到了最底部。
對話框裡,他五分鐘前發來信息:「到家沒?」
捧着手機的此刻,他的信息又來:「到了嗎?到家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