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叩首完畢,方才擡起頭時。
一指手指落在她鼻尖,那是嘉和帝的手指,隻見嘉和帝半是歎息半是心疼的說道。
“隻有一條,你答應為父可好?”
“父皇請說。”
“等會宮宴,為父叫了此屆科舉的新科進士們和京中各家親貴的兒郎們參與,原是給宗室中還沒出門的閨女們選幾個合心的促成姻緣。
隻是,你現下看不上那蕭景珩了,自然咱們家先挑,挑剩下的咱們再給那些閨女們選。”
嘉和帝語氣依舊寵溺,甚至帶上了商量語氣。
沈知微心下大動,這些話兒根本不像是個皇帝給女兒下命令,而是一個已經年老的父親擔心女兒前程一般。
重生一世,她雖早就對兒女情愛息了心火,但就算是為了父親的慈愛,她也想讓老人開心一下。
“好,兒臣知道了,隻要不是那蕭景珩就行!不是他就行!哼!”
沈知微還是小女兒的口吻,然後玩鬧般的把臉埋進了嘉和帝的衣擺之間。
皇帳内傳來父女二人的輕笑聲,惹得帳頂的飛鳥都驚飛一片。
而門外,剛才蕭景珩站的地方,已然沒有人影了,隻有一串腳印踏着血迹,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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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還有一會兒開始,賓客倒悉數到場了。
沈知微答應嘉和帝的話,自然不會食言。
她帶着春桃,端上酒杯,正準備找這些新科進士、世家公子們說說話,看看是否能收獲一段姻緣,同時也能探探口風,看看這些人的真才實學,日後是否能為自己所用、為大胤所用。
沈知微循着水榭瞧去,一個相貌英挺的兒郎從回廊一側走了過來,行至回廊中庭,突然拔出佩刀,在衆貴女面前秀了一段刀法,距離遠了,沈知微倒也看不真切,隻看到那兒郎身邊的一圈貴女圍着他歡呼雀躍,想來定是不錯。
于是否,沈知微舉着酒杯,蓮步輕移走到了那個兒郎面前。
見的沈知微過來,那圈貴女立刻低着頭散開來了,畢竟沈知微身份之高貴,是她們無法比拟的,加之沈知微相貌出衆,乃是京華第一美人,和她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如螢火蟲和日光比明豔!
那兒郎見的沈知微過來,也是眼睛一亮,連忙笑容滿面堆笑道。
“長公主有禮,小生周峥見過長公主!”
周峥?哦,是那個愣頭青!
沈知微輕笑了一下,心中已然把周峥的履曆列了一遍。
周峥,兵部尚書周岩幼子,二十歲中的武舉人,拜受羽林衛左哨營校尉,負責皇城東側的巡防,是個正六品的官銜。
負責皇城巡防的事嘛,多少是得罪人的,尤其是那些醉酒鬧事的勳貴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以往的校尉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周峥不同,性格極其剛正,甫一上台就連抓了幾個醉酒縱馬在東邊官道上嬉戲的勳貴,此事很快就被捅到了嘉和帝案前,雖然周峥做得對,但那些勳貴老爺們哭的要死要活的樣子,讓嘉和帝着實左右為難,最後隻得把周峥升到五品派去邊疆,息事甯人。
或許是風霜雨劍更加磨練人,在沈知微掌政的時候,這小子已然在邊疆打出些名号,雖然功績比不過蕭景珩,但的确是個人物。
可以籠絡看看,不過做驸馬還是算了吧……
沈知微看着面前皮膚曬的黢黑發亮的少年郎,努力不把她腦中那個十幾年後胡子拉雜,觐見她時,開口就是一句“武将當死于邊疆”熊一般的壯漢聯系起來。
“周小将軍,聽聞你上月在校場赢了騎射比試?”
沈知微笑顔如花如春天的桃花一般,明豔嬌嫩,看的周峥一陣心神恍惚,他害羞的搓搓手,然後黢黑的臉上都泛起了紅霞一片。
“沒有,沒有,就是,就是我運氣好而已……”
“周小将軍自謙了,若不是平日的苦練,哪有賽場上的運氣呢?像是本宮這般肩不能扛,日常又憊懶的人,上了賽場,就算武聖爺保佑氣運都加諸在身上,怕是也拉不開那鐵胎弓呢!
不知周小将軍有空沒有,再過兩月宮裡便要辦那春日宴呢,到時候周小将軍再進宮來,也好讓父皇母後看看你神勇無敵的弓術呢!”
沈知微笑音彥彥,半是打趣的說道。
聽的這話,周峥更是開心,臉上的雲霞都要燒起來了,沈知微心裡一喜,她籠絡人心的手段就算換了個小女兒身軀也是絲毫不減呢。
可就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周峥突然臉色大變。
“到時候長公主宣……宣……我我我末将忽然想起家父有急事相召!告退!”
沈知微看着周峥急匆匆跑開的背影大感莫名其妙,周岩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如此急切?周峥跑的背影急切無比,甚至還幾次差點被他自己的佩刀絆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