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庭桉話音未落又欺近半步,作出一副勾肩搭背的動作。
李牧也及時避開,打斷他的後半句。
“哈哈。”梁庭桉一愣,仍舊将手搭了上去,拉着李牧也出了艙廊,“請李兄随我來。”
兩人不知不覺又走回了方才江玉原先站着的那處。李牧也想不通明明有屋可庇,這人為何偏要莫名其妙跑到天底下吹風。
“你大可不必親自随我上船,引人耳目。”李牧也淡淡地望着遠處平靜的江面,開口。
身邊人故顯微訝之色,贊歎道:“李兄果然聰慧過人。但我不過區區一介文弱書生,何來親自一說。”
名不虛傳?他哪裡來的名。
“李兄這般開門見山,可見是早已知曉我的身份,在下慚愧、慚愧。”
花燈節晚,那小賊從人潮裡竄出來精準地撞到他身上。李牧也花半天時間在西街破屋裡找到他,見此孩無父無母又身患重病,隻得雷聲大雨點小地教訓其一番。臨走時他拆開荷包,果然在裡頭翻出了一張王府密信。他把手裡的碎銀收回去,安心地出了西街。
兩次同行共乘一船,哪會這麼湊巧。再說那信上早已提及此事,他隻需靜候時機便可,若這麼點小問題都參透不了,他愧對王爺的諄諄教誨。
“你最好早點把事交代完,然後該回哪去回哪去。”李牧也被他弄得頭痛,忍不住說。
“哎,别這麼說嘛。我奉命千裡迢迢來給你喂定心丸,順便去京城踏青也不行?”
梁庭桉說話終于正常了,但李牧也還是覺得此人甚是招人厭煩,接過他從袖子裡掏出的手牌就打算走。
“李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别這麼叫我。”
“李牧也。”
“……你很閑?”
“你找個機會,把江玉殺了。”梁庭桉面色如常,背着手扔下這一句。
李牧也一頓,卻也不鹹不淡地開口:“雍王沒交代這事兒。你若有恩怨便自己去尋,不必借我做刀。”
“啧啧,這麼生分,真是令人心寒。”梁庭桉說道,“反正舞弊案遲早要被捅出去,她往哪兒逃不是死。這回上頭應你的話将那什麼章掌櫃放了,下回還不是要一起進去。”
“我記得這是我們第二次見。”李牧也覺得站得有些累,将雙手撐在船沿後才好受些,“我現在殺不了江玉。”
“怎麼,難道你要先向她辭職,不做暗衛了才能殺她嗎?”
“舞弊一案,自有聖上定奪生死。我隻奉命調查鹽鐵案,不可節外生枝。”
“不可節外生枝?那你一直跟着她做什麼。”
“我身為王府密探,就算離了她,也需另外找身份掩蓋行蹤。我勸你不要惹事生非,你若是真殺了她,我隻能也殺你。”李牧也說完便不再開口,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子的褶皺。
梁庭桉笑道:“豈敢豈敢,不過一句玩笑話罷了。我早已說過與江姑娘甚是投機,怎會舍得殺她呢。況且我并不會武,有您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暗衛在側,哪裡下的了手。”
“嗯,我知道梁兄是在說笑,我又何嘗會對你動手呢。”李牧也學着他說話,彎着眼睛離開了。
“你在外頭幹嘛呢,找半天見不着人。”
江玉從艙房走出來,恰好和李牧也迎面碰上。
船體晃了一下,李牧也擡手扶住牆,仍舊笑着,溫聲道:“閑來無事,吹吹風而已。”
“诶,屹川?你怎麼在這裡!”江玉從他臂彎裡和梁庭桉對上視線,驚喜道。
“江姑娘。”那邊也朗聲應了聲,喜氣洋洋地迎上來。
屹川?
李牧也擋在兩人之間,沒有走開的意思。
江玉隻覺得他的手臂有點擋視線,想也沒想就扒了上去,墊腳将整顆頭露出來說話:“你也要北上嗎?怎麼在長州時未曾見到你,盈衣竟也沒同我提。”
李牧也一僵,江玉的手指抓在他半邊手臂上,令他動彈不得。
“隻這點小事罷了,哪裡好興師動衆。”梁庭桉又端起一副親切的樣子,“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緣分二字果真妙極。”
李牧也背對着都能想象他那張惡心的笑臉,放下手靠在了牆邊。
“你怎麼也不跟我說,剛才在和屹川說話嗎?你們果然很合得來。”江玉問。
李牧也不說話。
梁庭桉說:“李兄,我一時糊塗,竟忘了與你交換表字。往後你同江姑娘一樣叫我屹川便好,否則未免生分。”
“我沒字,随便怎麼叫我。”李牧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