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天空中還飄着雪花,洋洋灑灑,北風打着卷兒把冷空氣送到樓月懷裡。
她拉着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裡面沒裝幾件衣服,拎着輕飄飄的,但她的步子卻帶了點沉重。
樓月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心裡甚是凄涼,她擡頭看了眼樓号,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走進樓梯間。
兩年沒回來,這裡看着沒多大區别,樓梯比學校那邊窄,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呼呼地刮着冷風,樓月吃力地頂着風關好它,一邊避讓行人,一邊向五樓前進。
她裹得很嚴實,圍巾從下而上包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眼尾的弧度清晰,她是内雙,看起來就像單眼皮,眉峰微凸,隻看上半張臉,會覺得這人有些冷淡。
卷發也裹進圍巾裡,繞着脖子蜷縮着。
“叮咚!叮咚!”
樓月心跳得很快,她又把圍巾往上提了一點,幾乎看不出這人長什麼樣。
過了兩分鐘,門才被打開,伴随着不耐煩的聲音:“打麻将不帶鑰匙指望誰給你開……”
樓月和這位脾氣不大好,裸着上半身,渾身還散發着水汽的男人對視,雙雙都呆住了。
她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隆起的胸肌,清晰可見的腹肌,鲨魚線藏進了浴巾,很閑适的姿态,很色.情的外觀。
原來這家夥不凹造型的時候,肌肉還是挺明顯的。
看來某人也沒有跟她撒謊,本人确實有幾分姿色,看着挺誘人的。
隻不過樓月此刻很難起一些色心,她看着趙應東的體格,有些頭皮發麻。
有時候吞咽口水不是因為下流,而是恐懼。
一些體型差帶來的威脅。
樓月本來就心虛,看到他“氣勢洶洶”的身材,心裡越發瑟縮,隻能勉強維持鎮定,虛弱地露出一個藏在圍巾下的笑,昭示自己的友好。
這來自小動物般的尊重完全沒有被對方接收到,男人表情還是不太好看。
“誰?”
“……樓月。”
樓月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眉頭皺起來,表情很耐人尋味。
她心裡都是流淚的表情包,還強裝冷靜,生怕他看出些什麼,不管是關于她本人的囧事,還是某個不為人知秘密。
“身份證呢?”趙應東眼神裡都是懷疑,不耐煩地說,“我要檢查一下。”
樓月哆嗦着從口袋裡抽出身份證遞給他,動作有些遲疑,手指又細又白,從袖子裡彈出一點指尖,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想接觸的想法。
“為什麼不露臉?”很不友善的問題,搭上趙應東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襯得樓月像個騎電瓶車不戴頭盔被交警扣住的倒黴蛋。
樓月又朝後退了兩步,這臉露還是不露,她有些猶豫,她不可能一直帶着口罩和他相處,總有一起吃飯的時候。
隻是……
她抽風發給他過照片的。
樓月回想自己曾經發過的側面照,那是在某個雪夜,趕回宿舍的途中,在朦胧昏暗的路燈下,随心拍下的照片。
那照片太美了,樓月看了又看,感覺手機自動美顔過,側臉過曝,看不清五官,但輪廓格外動人。她不忍心隻有自己欣賞,于是把照片發給了更需要的人。
好幾年了,樓月想,人的記憶應該沒那麼好,趙應東還有些臉盲,況且自己和他心中的形象天差地别,問題應該不大。
她在心裡反複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順利的,本命年都熬下去了,何況這點小小的挫折。
再說了,趙應東現在是個成年人了,大腦發育健全,再胡亂發瘋可就不禮貌了。
而且她曾經無數次明裡暗裡告訴他,溫柔的男人最性感,趙應東隔着網線,表現得特别贊同。
但她轉念又想到這家夥練拳擊,每天還會抽出兩個小時健身,可能已經不算純粹的人類了,獸性大于人性。
樓月手心出汗,又開始後悔。
樓梯間的窗戶沒關緊,卷進一點冷風,趙應東似乎沒有感覺,渾身上下隻圍着一個浴巾,肆無忌憚地為難她。
倒黴蛋準備認命,正要拉下一點圍巾證明身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空蕩蕩的牆壁間,還有回音。
趙錫——趙應東的爸爸,樓月的前繼父,回來了。
于是她在趙應東的怒視下,順利混進房間,還是蒙面裝扮。
她虛虛地咳嗽了幾聲,聲音有些啞,“前兩天感冒了。”
趙錫坐在樓月對面,聞言,立馬彎下腰在抽屜裡找感冒藥,趙應東早在看到父親牽着樓月進門時,黑臉進卧室了。
“别理你哥,他前段時間失戀了,最近不太正常,唉。”
樓月本來在喝水,不小心嗆住了,尴尬地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趙錫把藥遞給她,“還是你哥上次吃剩的,你看看過期了沒有。”
樓月确實感冒了,但快好了,她拿起趙錫遞過來的盒子看了會兒,放松地說:“過期了。”
趙錫擰着眉頭,自顧自地說:“等會我讓他下去買新的。”
房間裡靜悄悄的,隻有他們的交談聲和時鐘的滴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