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有話要說。剛剛一直想說。

隻是，怎麼說呢？

問對方為什麼不失望也不生氣？問對方為什麼覺得她努力了？

“你…你最近這麼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徐照眠到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她想，遊春剛剛的意思是她們還是之前那樣的朋友。

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

遊春彎着眼睛真正笑起來的時候總像南風過境，一切尖銳的、沉默的、冰冷的事物都在此間無聲化開。

她點了點頭：“好呀，真有個忙需要你幫。不過不是現在，明天，明天上午十點，麻煩我們徐照眠同學來校圖書館412找我怎麼樣？”

＊

江大圖書館坐落在山階之上，兩邊台階自上而下開着一樹樹垂枝櫻花。可惜，現下11月，并非花事之期，否則便可看見一簇簇一團團、盛開得熱烈又恣意的煙霞。

徐照眠今年年初路過此地，應她媽媽徐舞女士的強烈要求，曾攝影數張，除此之外，便再也沒踏上過這樓梯。

此刻走在這寬闊的求知大道上，不禁心虛，但來總比不來好，望着偌大的圖書館幾個字，猶豫了數秒，刷卡進樓。

圖書館412不是供人看書自習的公共空間，而是需要提前預約的研讨室。

徐照眠之前從沒去過，自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坐電梯上四樓問了門口的管理員，才背着裝有電腦的書包往通道深處走。

說來為什麼帶電腦，其實遊春并沒有讓她帶，隻說“人來就行了”，但她想着都到圖書館了，空手未免太難看。

唉，也不知道遊春會讓她幫什麼忙，居然把圖書館當見面地。

懷着說不出的忐忑心情，走到412門口，擡頭确定了無數次，徐照眠終于掏出手機和遊春說她到了。

幸好，隻有遊春一個人在裡面。

“就你一個人呀？”可還是要再确認一下，畢竟會議桌上擺了好幾台電腦，徐照眠可不想一會兒進來一大堆人。

“路京繁、黃月，簡夢生他們也在，剛剛我們一起開會的。”遊春指了個空位讓徐照眠坐，見對方忽然一臉茶色，不由笑問，“怎麼，和他們不熟？不希望他們在？”

路京繁，一班班長，凡越曾經八卦的對象，别說和這人熟，徐照眠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黃月，她們二班一個女生，徐照眠知道樣子，但其他也沒有了。

簡夢生…徐照眠眨眨眼，好像聽過名字，也挺厲害的，不過長啥樣來着？

“……沒有，我就是問問。”

心裡話不能往外說啊。徐照眠苦澀，正準備問那幾個人現在去哪兒了，就聽遊春說：“逗你的，他們不在，至少下午六點前不會在，我們就待到六點。”

！！！好好的學霸怎麼學會騙人了！

徐照眠瞪圓雙眼，想起昨天跟着這人去吃燒烤，這人還拿了一盤姜絲當土豆絲給她。

遊春：“還是不開心？那我把他們叫回來？”

“别，遊主席，别這樣。”徐照眠瞬時舉手投降，她最近覺得遊春有些說不出的蔫壞！

遊春當然是說來玩的，她專門把那幾個人叫走，怎麼會叫回來。她知道徐照眠不好意思。

“坐會兒吧，我調一下設備，然後開始幹正事。”遊春不鬧了，端起自己的電腦坐到有各種接口的桌子前。

徐照眠跟随她的身影，這才注意到圖書館的研讨室和普通上課教室不同，裡面裝了白闆、投影、單獨的飲水設備以及多功能會議桌。

“我們待會兒幹什麼？”徐照眠還不知道要幫什麼忙呢。

遊春：“寫論文。”

“寫論文？！”徐照眠被對方輕飄飄的語氣吓到了，她連檢索都不會。

“對呀，寫論文，你看着我投影到白闆上的操作，然後記錄一下？”遊春動着鼠标依舊笃定，結束，投屏成功，又把手邊一本嶄新的黑色筆記本和簽字筆遞了過去。

說實話，徐照眠并不信遊春的幫忙是這個，但在這麼個獨處的時刻，她還是接過紙筆，乖乖“哦”了一聲，然後猶豫着在對方指示下，于扉頁落上自己的名字。

徐照眠。

——2018年11月，遊春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