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離開之前,圖柏冬跟我交換了聯系方式。
新聯系人那一欄多出來一個小小的紅點,點擊通過,通訊錄裡便多出一個簡單的純色頭像。朋友圈顯示近三天可見,一片空白,很符合現在愛扮酷的男大學生。
這樣熟悉親切的朋友圈看得我難免失笑,因為我的繼弟也是如此。
偶爾瞥一眼他的手機,讓人眼花缭亂的消息一條條地在冒泡新增,他的消息永遠是看不完的99+,不過回複家裡人的速度也快得讓人懷疑他看手機的頻率是不是有些太高。
不過同樣是長得很帥,圖柏冬看起來就是不會處理消息也不太愛加别人的那款。我想起他說話時的聲音,聽着舒緩溫柔,吐出來的字眼倒有幾分這個年紀特有的刻薄。
他掏出手機掃碼時說的話聽不出情緒:“承心姐,其實你打個電話給他不就行了嗎。”
“能這樣的話我也不至于找上門來了。”我無奈地苦笑,謝絕了圖柏冬讓我進去坐坐喝杯水的好意,“家裡情況有些複雜,他的留給家人的号碼早就打不通了。”
“這孩子真是……再怎麼說,葬禮也該來的啊……”我說着情緒難免有些低落,很快止住話頭,故作鎮定地将散落的頭發别在耳後,“不好意思,柏冬同學,讓你聽了些無聊的家事。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
“沒事。”他存好我的号碼,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我,“我這邊不方便告訴你他的号碼,不好意思。”
想來一定是之前芹小姐那邊找人的時候鬧過不愉快,是澄意的朋友的話,不難理解為什麼要替他保密。
我理解地笑了笑,并不介意,倒是因為他看起來變得更緩和的神情,忽然萌生出像拍拍繼弟的肩膀那般也拍拍他的沖動來:“沒事,我很高興小意有你這樣子的好朋友。”
圖柏冬似乎是有些意外我會這麼說,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靠在門上懶洋洋地送客。
可當我快消失在樓梯轉角時,我又聽到他追出來喊住正打算下樓的我:“承心姐。”
我疑惑地回頭,隻看到連排的走廊裡,開着的那戶門裡伸出一隻手擺了擺:“等我一下。”
“有些晚了,我送你。”
他随手拿了個外套穿上,換上鞋長腿一跨便輕松地追到與我并肩。
我忍不住擡頭看他冷淡的側臉,注意到我的視線,圖柏冬用餘光瞥向我,高挺的鼻子輕輕皺了皺。
“怎麼了?”他問。
這個皺鼻子的習慣有些像澄意,我想着難道這就是物以類聚,忍不住呵呵笑道:“還以為柏冬同學不太喜歡我呢,沒想到你這麼面冷心熱。”
圖柏冬應該是不喜歡被長輩打趣或者誇獎的那類型,聽我這麼笑起來後,他輕皺鼻子的力度些微重了些,看過來的黑眸沉沉,身高差距引發的壓迫感忽然更溢出了些許。
不過下一秒,這種讓異性不适的壓迫感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圖柏冬伸手稍微攔了攔順勢要過馬路的我,才重新把雙手插進外套的兜裡。
“承心姐。”禁止通行的紅燈亮起時,他目視前方淡淡道,“說回你剛才敲門時的那個問題。”
我疑惑:“什麼?”
“你是不是已經連你弟弟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明明是問句,他卻用了陳述事實一般的語氣。
我微微一怔。
綠燈驟然亮起。
見我還在發愣,圖柏冬扯住我的手臂,拉着我随着人流一起往前走。
這孩子,好像是對其他人的距離感拿捏不準的那類型。
好在我不是那種跟他同齡的女生,不然一定要被他這種行為搞得臉紅心跳。
我心裡忍不住感歎一聲他這性格難辦,還是點點頭順着他剛才的話說:“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你說的沒錯。”
“我們加起來超過十二年再沒見過,他當時那麼小。”我眼前恍然浮現出當年小小的,抱住我不願意我走的弟弟,語氣怅然,“說不定,哪怕現在這一群過馬路的人裡有他與我擦肩而過,我也絕對認不出來了。”
03
圖柏冬比我想象中要好說話些。
為了和他搞好關系,我有空便會跟他漫無目的地閑聊。
起初我以為他不會回我,沒想到隔了一段時間再看手機,發過去的消息底下不知何時變成已讀,他比他本人說話看上去要乖巧些的回複綴在後面。
圖柏冬長得頗有距離感,但回消息的風格卻意外的……萌。
我上班前發的那句【在做什麼】被一張照片回複。
非常生動形象的視角。是課室的後排,他的面前正攤着專業課本,坐他隔壁的同學則是正在偷偷摸摸地吃早餐漢堡。
這樣的對話差不多一天能進行個兩三回,圖柏冬回消息的節奏很好懂,大概就是沒課或者閑着的時候會一條條回。
我們就這麼斷斷續續地聊了快兩個星期。圖柏冬回消息的頻率越來越高,偶爾甚至能碰到他秒回的時候。
他這樣難免讓我産生希望,雖說感覺拼命地給跟弟弟一樣大的年輕異性發消息似乎有些不妥,但我實在是不想拖到圖柏冬口中那個為期一個月的封閉訓練結束——我看他時總會忍不住想到我的弟弟,因此萌生愧疚,為我有所意圖的親切。
正在輸入的手指停在發送頁面,輕輕一個發送鍵忽而變得有些沉重。
如同預知到我的所想,正當我愣神之際,另一條來自置頂的消息彈了出來。
系統自動滾動的預覽還沒顯示完全,接二連三的提示緊随其後,不斷地在消息欄閃爍。
我點開,果不其然整個聊天窗已經被長長短短的消息刷屏。
小遙:【老姐】
小遙:【老姐老姐老姐】
小遙:【還沒下班嗎怎麼不理我】
小遙:【我快要被悶死了】
小遙:【怎麼還要閉訓半個月】
小遙:【姐來看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