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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第幾次點開通訊錄,我盯着備注為“小意”的聯系人,遲遲點不下通話鍵。
我歎了口氣,将手機擱置一旁以後,擡頭再次看向正打開綜合聯賽官網的電腦屏幕。
清晰明了的賽程表行行羅列,帝京相關的賽程被鼠标點開,光标正好停留在帝京的兩個漢字上,半個月前的三輪市賽結果已經标注在學校後面,全勝。
這是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
然而澄意從來沒跟我說過他那段時間有比賽。
我想起弟弟有時候會直接穿着帝京的運動服過來跟我吃飯,他看着風塵仆仆,身上剛剛沐浴過的氣息很明顯,應該是剛剛訓練結束就趕過來赴約。
但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澄意從來都不跟我提這些事,他并不會像小遙那樣要求我去現場看他比賽。
他在這方面獨立到了甚至會讓人難過的地步。我思考過澄意是否寂寞,他對我的寡言是否隻是單純因為他不太會撒嬌。
——還是說,對于他而言,我這個姐姐去不去看他的比賽,都不要緊呢?
都說三歲一代溝,更何況我和澄意之間還隔着“久别”這一堵牆,我有許多想問的話無從提起。是無法開口,也是不敢問詢。
芹落雁:【不好意思承心,在忙沒辦法回你電話】
芹落雁:【我認為你親自跟澄意商量比較好】
芹落雁:【他成年了】
芹落雁:【這些事該由他做主】
我跟芹小姐最近都忙,先前未能繼續的對話的最上方是我撥過去的未接電話,以及我不知從何對澄意開口的問題——
我:【芹小姐】
我:【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嗎?】
我:【能不能替我問問澄意,他願不願意過來跟我一起住?】
44
寒假。
距離綜聯的全國決賽僅剩半個月。
國立和帝京作為兩大公立名校,包圓了市體育中心的籃球館足足一整個綜聯賽季。高密度的訓練日程排在一起,兩個學校的學生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經常碰面。
不同于球場上的劍拔弩張,年紀相仿的大學生無需幾天就能在場下玩到一塊。
圖柏冬這個嘴饞的小饕餮很快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另一個飯桶,不出幾天,就自來熟地跟着國立的球員也把周文衛喊作粥粥,現在每天訓練後最大的盼頭就是拽着周文衛去探店吃飯。
這幅完全把飲食管理抛在腦後的飯桶樣,逼得方純不得不勒令圖柏冬每天都把晚飯拍照發給她檢查。
國立的教練在全國賽時請了病假,作為隊長的沈淇是整支球隊的主心骨,肩負臨時教練當爹當媽的重任,非常能共情方純的崩潰——更何況自家也有一頭小豬在管不住嘴的路上越跑越遠。
因此,在第十一次看到方純追着圖柏冬檢查三餐時,沈淇笑着沖正在收包的周文衛招招手,把他喊過來:“粥粥你留下。”
“沈、沈淇哥。”熟悉自家笑面虎隊長的周文衛天都塌了,他抱着包可憐巴巴地蟹行,一點點挪到沈淇面前,用眼神示意自家隊長門口還有好兄弟等自己去吃飯,“你看,這還等着吃飯呢……”
“差這頓嗎?你那腹肌都快肥成膘了。”沈淇深知周文衛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跟女孩子玩,對付這種愛開屏的小孔雀輕而易舉,他鐵石心腸地撤回了周文衛哀求的目光,“留下投三百個三分,投完再走,你最近命中率也下降了,正好練練。”
立刻蔫兒成掉毛孔雀的周文衛哭喪着臉沖門外的圖柏冬擺擺手,方純适時地給跟飯友拆夥的圖柏冬補上一刀:“柏冬前輩,今晚的晚飯要記得拍給我看。不許再發網上找的圖了,我真的會生氣的!”
“好的……”
被拆穿之前吃瘾大發、找網圖糊弄後輩伎倆的圖柏冬弱弱地點頭稱是。
得到滿意答複的方純總算放下心來,她擡腕看了看時間,拎起放在休息凳上的單肩包,稍微揚高了點聲音,喊還在場上的高澄意:“澄意前輩,今天可以解散了。”
“你們先回吧。”高澄意輕輕颔首示意方純他有聽到,回應時不忘将手中的籃球投向籃筐,“我晚點走。”
這球有點分心,沒進。
它哐當一聲砸在金屬框上,随後滾到場館邊緣。
這顯然是要留下多練的架勢,見此方純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稍稍鞠躬後,跟着圖柏冬一起離開。